麗麗站在馬路對麵,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愕然地看著飛奔而去的學姐和她從身後抱住的尹雲朗。
如果說,從第一次撞到他是一場絕美的邂逅,那麼再見到他被他拉著一起避雨便是她逃脫不了的宿命。
那次雨中,她分明看見了他的虛弱和憔悴,雖然他每一步都走的那麼堅定,卻無論如何也瞞不過她,那一刻心底深處的牽痛和憐惜讓她清楚的了解她對他的心始終如一。
可誰也沒有想過,斯人已逝,也許有人會懷念逝去的一切而讓自己得不到解脫,也有人經過漫長的歲月終於掙脫已故之人加諸在自己身上的束縛,可最終的答案沒有經曆過的人誰又能說的清楚?
這一年多來,每個夜裏,她都會夢到那個清俊無比的少年,他會在她的夢中偶爾眉頭微蹙顯示著他在忍受痛楚,每次一想到這兒,她就會覺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尹雲朗一隻手握著車門上的把手,怔怔了很久,就那樣任由她抱著自己。
過了會兒,尹雲朗握著她放在自己腰間的手緩緩轉了過來,英俊的臉上寫滿焦灼心疼,眉宇緊鎖,他低下那雙墨玉般的眼睛深深的看著她,突然低頭貼到她臉頰上,狠狠地吻了下去,那一吻加雜了太多的不舍和想念。
等他抬起頭的時候,孫靈終於被這一吻消磨了哭的力氣,把頭緊緊埋在他的胸口,一字一字說:“我想你。”聲音已然有些沙啞。
尹雲朗再次低頭吻幹她臉上的淚水,最後停在她哭得有些發紅的眼睛上,輕輕一啜,低沉著聲音道:“我也一樣。”
夜色將合,尹雲朗把車開進孫靈家所在的政府大院。
他從未見到孫靈如此緊張,停下車後吻上她的額角,信心十足的說:“放心,我會說服你的家人,相信我,嗯?”
孫靈看著他俊逸非凡的側臉,想是下了巨大的決心似的,深呼一口氣說:“我們走吧!”
雖然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真的回家的時候孫靈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忐忑不安。她是了解父親脾氣的,向來是說一不二,固執而又決絕,於是,在進門的時候,孫靈快步走到他前麵,以防不測。
尹雲朗看著她細微的動作笑了,她是怕她爸會吃了自己嗎?
孫靈一進門,便看見父母都坐在沙發上等著自己,她的心裏沒來由地一晃,片刻便鎮定下來,平靜地說:“爸,媽,我回來了。”
母親率先走出去笑著去接女兒手裏的東西,快走到玄關的時候才發現旁邊還站著一個風神俊朗的小夥子。
她一看便認出了是那天送女兒回來的男生,微微有些驚訝:“是…是雲朗吧?”
尹雲朗笑著點頭。
孫海洋聽到動靜端著茶杯也走了出來,在看到尹雲朗的時候麵色陡然一變,隨即鎮定下來。
孫媽媽禮貌地把客人請進家,不料孫海洋看著她咳嗽一聲,然後對著尹雲朗說道:“我是應該叫你顧先生呢還是尹先生?”
孫靈皺眉:“爸…”
尹雲朗看了眼孫靈,笑著開口:“您叫我雲朗就好。”
孫海洋沒有理會,輕啜了口杯子裏的茶水,然後對著孫靈說道:“你先上樓。”
孫靈剛想開口說什麼,就被尹雲朗一個眼神勒令著回了房間。
等孫靈上樓後,孫海洋把身旁的妻子也支走,隻留下他和尹雲朗。
等到人都離開,孫海洋訕笑地看著對麵的年輕人:“看來靈兒已經很聽你的話了,說吧,你們顧家想要幹什麼?”
尹雲朗正色道:“我想您誤會了,我和孫靈之間的感情,無關家族恩怨。”
孫海洋嗤笑:“感情?當年你父親也說和我妹妹有感情,可結果還不是害得我妹妹跳樓?”
尹雲朗見他半點沒有想把自己迎進去的意思,就已經猜出自己將會麵臨什麼,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他知道此時的孫海洋也在隱忍著心中的怨氣,所以,這些話還算意料之中的事情,還不算太壞。
他真誠地說道:“您說的沒錯,我也曾和父親待過,我不能說孫阿姨的死和他沒有半點關係,但我卻敢說,孫阿姨的死是父親他也不願見到的。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便離異了,我想沒有人比我更能懂得一份真正感情的可貴。所以,我和父親不一樣,我不會隨隨便便拿一份感情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希望您能成全!”
見孫海洋沒有說話,尹雲朗啞著嗓子一遍一遍地重複道:“我會對孫靈好一輩子的。”
孫海洋不願與之糾纏,大手一揮:“你走吧,以後別來了!”
尹雲朗走到樓下的時候接到了孫靈的電話:“你怎麼樣?還好嗎?”
尹雲朗提起精神,笑了笑:“我沒事,倒是你,最近幾天可能不好過。”
孫靈沉默著沒有說話,尹雲朗有一種不好的念頭浮上來,忙問:“怎麼了?”
停了片刻,他聽到孫靈的聲音:“沒事,有點累了。”
尹雲朗笑著回了句:“好好休息。”
那天過後,尹雲朗發現孫靈的電話就打不通了,他急的想方設法把她宿舍所有人的電話要到挨個打了一遍,可得到的回答均是她們也好久沒見她了。
尹雲朗察覺不對勁,剛驅車到孫靈家樓下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昏暗的房間裏掛著一束柔和的燈光,孫靈有氣無力地慢慢睜開眼。
“你醒了?”尹雲朗慢慢扶起她,然後端起一旁的粥道:“吃點東西。”
孫靈虛弱地用手把碗推到一旁:“我不吃…”
尹雲朗心疼地看著她,有些氣惱:“如果不是你媽打電話告訴我你用絕食來對抗你爸,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我答應過你會說服你的父親,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相信麼?”
孫靈眼中閃著淚光:“我是覺得我也應該做些什麼…我不能…不能讓你一個人去麵對啊。”
尹雲朗摟住她,有些艱難地開口:“那你知不知道在你沒醒過來的每一分每一秒裏我是多麼的度日如年,答應我,別再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
孫靈能感覺到他在發抖,他怕失去自己。
她淺笑著答應了下來。過了會兒,孫靈從他身邊抽離:“我爸呢,他怎麼會讓你進來?”
聽聞,尹雲朗看了看表道:“你父親被你母親支出去了,估計這會兒就該回來了,我先走,記得你答應我的事。”
孫靈準備下床:“我送送你。”
他把她按下,俯身在她耳畔:“別說話,也不要亂動,好好休息,要按時吃飯,不要讓我擔心。”
尹雲朗從孫靈房間出來的時候,王勵霞正站在門外的走廊上,他走過去:“她已經沒事了。”
王勵霞呼了一口氣,終於放心道:“謝謝你,雲朗…”
尹雲朗剛要說什麼,就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接著就是風塵仆仆趕回來的孫海洋關切的語氣喊道:“勵霞,靈兒還沒吃飯嗎?”
在看到尹雲朗的一瞬間,孫海洋心中五味陳雜,恨不能全灑在對麵的人身上,他氣道:“你來幹什麼?”說完瞟了眼妻子,用眼神責問怎麼能放他進來。
妻子趕緊走下樓,嗔道:“靈兒還在屋裏,你想讓她聽到嗎?雲朗是我請來的,正是因為他,靈兒剛剛才吃飯了。”
孫海洋本想發火,一聽女兒吃飯了,壓著心裏的火氣,下了逐客令:“好,既然目的已經達到了,那就請回吧!”
尹雲朗從樓上下來走到孫海洋的麵前,在走近的時候,放到桌上一張請帖:“我想我們應該好好談談,這周五,天外天,我等您!”
孫海洋走到桌前,順勢把請帖一扔:“我是不會去的!”
尹雲朗離開的腳步再聽到這句後一頓,然後大步離開。
尹雲朗離開後,孫媽媽責怪著自己的丈夫:“你怎麼那樣對待人家…”
孫海洋歎口氣:“平心而論,尹雲朗在各個方麵的確是個不錯的人才,論相貌論才幹,他比我年輕的時候都強,如果他不是顧海東的兒子,我一定會讓靈兒嫁過去,怪就怪他生錯了人家啊…”
周五晚上。
孫海洋還是如約來到了天外天。
尹雲朗把菜譜遞上去,孫海洋擺手:“你別費心思了,我待一會兒就回去。”
尹雲朗笑著把手收回:“不要緊,我們邊吃邊聊。”說著對服務員點了幾個菜。
孫海洋心中暗暗讚歎,受辱還能笑得如此輕鬆,這小子真了不起。
席間,尹雲朗一句乞求他的話都沒有說,就連孫靈也沒有提到。
如果不是最後離席時的對話,孫海洋簡直以為自己是參加了一場宴席。
飯後,孫海洋看了看表,這才發現時間已經不早了,於是拿起自己的衣服給尹雲朗告辭就準備離開。
尹雲朗也起身:“等等…”
孫靈這幾天氣色好了很多,但在家裏看到父親的時候,總是不愛說話,就連吃飯也是吃罷就上樓,讓孫海洋感覺陌生地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他敲了敲女兒的房門,見沒人說話便推門而進。
他走到女兒的床邊坐下,歎口氣道:“靈兒,我知道你沒睡,你打算就這樣一直不理爸爸了麼?”
孫靈見瞞不過,翻了個身子望著父親,卻一句話也沒說。
孫海洋耐著性子道:“我知道你怪我,可天下哪個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如果你覺得尹雲朗可以給你幸福,那麼爸爸不再阻攔了…”
孫靈帶著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望著父親:“您…為什麼會這麼說?”
孫海洋笑了,透著些無奈:“直到今天我才發現雲朗這孩子愛你超過了愛他自己,孩子啊,你別怪爸爸之前做的事,爸爸不攔著你了,你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吧!”
孫靈聽父親這麼說,高興地投入父親的懷中,激動道:“爸爸,謝謝您…謝謝…”
孫靈知道一定是那場宴席才讓父親最終改了主意的,但她後來再問父親和尹雲朗的時候,二人均笑著回避此事。
於是,有一次她趁著單獨和尹雲朗在一起的時候問他,尹雲朗一開始隻是笑而不語,最後實在拗不過她,也隻是說道:“我隻能說,不管過程如何,我和你的父親都是為了你好,你要相信我們。”
孫靈學著他的語氣:“這對我不公平。”
尹雲朗道:“有些事,並不一定是要公平,在善意麵前,偶爾不公平一次又有何不可?”孫靈看他一眼,好吧…她承認自己說不過他。
所以孫靈到最後都不知道尹雲朗是如何說服自己的父親的。
孫靈畢業前夕,尹雲朗在學校附近訂了飯店,把大家都聚到了一起。
聚會的前一天晚上下了一場大雨,把連日來的煩悶衝洗得幹幹淨淨,那天是個夏日裏難得的涼爽天氣,風習習吹來,帶著少有的屬於秋天的涼氣。
宴會開始前,大家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照相留念,正在和同學說話的孫靈正聊的興起,發現一旁的目光的時候,他已經向自己走了過來。
李銘遠靜靜地看著她:“祝賀你畢業了。”
孫靈:“謝謝。”
“聽雲朗說你們的婚期訂了?”
孫靈點頭。
李銘遠眉目一動,笑道:“到時候我會過去幫忙。”
孫靈聽聞有些愧疚:“銘遠,對不起,我所能給你的,隻有友情。”
李銘遠:“我知道,那是我強求不來的。”
尹雲朗在一旁聽到這些話,走過來摟住她的肩,轉身對李銘遠笑著說:“別忘了你和我的賭約,這場婚禮你想不來都不行。”
孫靈疑惑地看著兩人:“什麼賭約?”
李銘遠解釋:“在三年前雲朗回國的時候我們兩個打賭看誰先追到你,輸的人要給對方做伴郎。”
孫靈看了兩人一眼,然後調皮一笑:“如果誰都追不到呢?”
李銘遠笑得有些無賴:“怎麼可能,我們兩個這麼優秀?”
孫靈白了他一眼,說話間,兩人的氣氛變得融洽起來,這就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時候,李銘遠不禁感歎,當年的感覺又回來了。
原來除去了他愛她的因素,他們兩個還能像從前一般相談甚歡…
等到菜上的都差不多的時候才發現朵朵和石磊還沒來。
孫靈看向尹雲朗:“薑承人呢,他帶著朵朵去哪了?”
尹雲朗有些疑惑地看著她,隨即便明白了,正思考著如何告訴她的時候,鄭直說了出來:“末末你還不知道啊,朵朵和石磊分手了。”
分手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孫靈在腦中思索著…
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推開門道:“分都分了你們還不放過我?”
眾人一見朵朵過來,嚷著要罰酒,朵朵二話不說拿起酒杯就灌了下去:“我遲到了,先自罰一杯!”然後就是兩杯三杯…
孫靈慌忙攔下她,在她耳邊小聲說道:“不就是失個戀,你打算醉死麼?”
朵朵笑了笑,然後趁孫靈不備,又往嘴裏送了一杯。
李寧笑道:“末末你別管她,她酒量好的很,醉不了。”
朵朵一聽有人誇她,像是為了證明什麼,本來坐下去的身子騰地站了起來:“三兒啊,還是你懂我,啥也不說了,我幹了。”喝完就向後仰去,孫靈和眾人忙去扶,還是慢了一步,凳子椅子摔了一地。
這時不知道誰說了句:“要不要把石磊叫過來?”
朵朵聽到後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咒罵:“誰!誰…也別給我提石磊這個名字,誰跟我提…我…我跟誰急!”
眾人忙去攙她,宮主看著穿著一條短裙坐在地上的朵朵道:“好好好,我們不提,不提,先起來再說啊!”
可無論眾人怎麼勸,朵朵就是不起來,她嚷道:“石磊你個王八蛋,我有哪點對不起你啊,你怎麼就能這樣一聲不響地走了,連個招呼也不打,我父母看不上你不就覺得你窮嘛,你至於嘛,是我和你過日子又不是他們,我看得上你不就好了,你怎麼那麼死心眼啊!”說到最後竟哭了起來。
孫靈看了一旁的尹雲朗一眼,問道:“他們之間是怎麼回事?”
尹雲朗看著眼前這一場麵也有些意想不到,他向來不願過問別人的私事,別人感情的私事他更是從不過問。
胖子知道他這一點,於是說道:“嫂子,石磊去S城發展了,他說等發展好了再回來。”
孫靈看了一眼朵朵歎氣道:“他這麼一走,倒是苦了朵朵了…”
就因為孫靈這麼一說,尹雲朗當天夜裏就把電話打到了S城石磊的上級領導那裏,於是,石磊同學在第二天就接到了開除通知單,按胖子的話就是:“你們是沒看到石磊那小子當時的表情,嘖嘖…老大威武!”
聚餐過後,孫靈和同學一一告別,站在樓下等著結賬的尹雲朗。
淡淡的落日餘暉,伴著微涼的風。
孫靈靜靜地看著景色突然想到,也許某一天裏,我們會發現,不管時光流轉,一眼萬年,哪怕再也沒有回頭路,但他們他們仍然走在青春前行的道路上,不為什麼,隻為心中的一個夢想。
若不是大家都懷著這個夢想,天下之大,又怎能相聚在一起?
當初剛剛進入象牙塔時,彼此幻想著著自己的烏托邦裏美好的生活,那是一群桀驁不羈的少年向往自由,青春,積極的生活。正是那無法泯滅永不枯竭的希望,變成了日後呈現給心靈的另外一種邀約。
她看見尹雲朗笑著向這邊走過來,有那麼一個瞬間,她仿佛覺得回到了那一天,那個時候,若不是她一步步的朝他跑走過去,他們恐怕還陷在感情的漩渦中無法自拔。
尹雲朗牽起她的手,向著夕陽深處走去。
“雲朗,有句話我一直沒問,你為什麼喜歡我啊?”
“因為從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知道,這輩子,非你莫屬。”
有人曾經說過,不是所有的夢都來得及實現,不是所有的愛都來得及告白,不是所有的情都來得及回應,不是所有的話都來得及訴說,悔恨、憂傷,內疚和思念,總要深深地種植在離別後的心中…
作者後記:
這本曆時一兩年的小說到這裏也終於落幕了,雖然因著上學一直斷斷續續地更,但最終還是寫完了,心裏也終於如釋重負。
我想,每個女孩兒的心裏都會住著一個男神,每個男孩兒的心裏都會住著一個女神,每個人都希望周圍還有一些能夠和自己共同患難,關係最好的朋友,就像愛情公寓裏說的那樣,最好的朋友住在對麵,最愛的人就在身邊。
不管未來會如何變化,隻要這一刻我們內心堅定不移,哪怕歲月如何變遷,光陰如何荏苒,也擋不住我們對愛情和親情友情的向往。
最初寫這篇文章的時候,隻是懷著讓大家都能開懷一笑的初衷來寫的,世道如此艱難,人心如此不古,我們何不善待自己,讓每一天都無比歡樂呢?
也許寫的並不盡如人意,也許文采並不絕美華麗,但我衷心希望每一個看過這篇文章的人都能笑著過好生命中的每一天。
如果你看了,你笑了,記得一定要告訴我,讓我來和你們一起分享,讓我知道我的成果沒有白費。
最後借用一句我喜歡的話,笑著麵對,不去埋怨。悠然,隨心,隨性,隨緣,注定讓一生改變的,隻在百年後,那一朵花開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