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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46所謂代價
那樣的深,那樣的黑,仿佛他的生命中從來未曾有過一點點的光亮的眸子,被掩藏在他水晶般透徹的眸底深處,誰都休想看到,那表麵的澄澈會折射出陽光來欺騙你,然,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她才拒絕這個男人的靠近,她一點兒都不想成為他的光,因為她是黑暗的。
光……
“光是什麼?”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的小屋內,穿著淡薄襯衣的孩子靠在木製的門板後麵,稚嫩清脆的嗓音這樣問道。
悄悄靠在外麵門板上的小孩正想要說什麼,就被她媽媽帶走了,遠遠的還聽得到那女人嘴裏嘀嘀咕咕的說別靠近那個惡魔什麼的。
“惡魔又是什麼?”三歲的孩子努力的扒著門,希望可以看到這個從來都束縛著他的黑暗世界。
然後——
他如願以償了,從來沒有見過的異常耀眼的東西闖入他的眼中,刺痛他的雙眼,卻莫名的讓他高興的想要流淚,隻是他還未好好睜開眼看看這個世界,一聲尖利的尖叫和疼痛如同狂風暴雨般襲來。
“啊啊啊啊啊!為什麼他還在?為什麼你把他藏在這裏?!惡魔!這個毀了我的一切的惡魔!給我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有著一頭金得發白的卷發的女人抓著隨地撿起的樹枝對著那小小的身影不要命的抽打,一道道傷痕從幼嫩的,因為從未曬過太陽而蒼白的可怕的皮膚一瞬間染滿了鮮血和傷痕。
於是,好奇著什麼是光的孩子才發現,原來所謂的光是這樣的,又疼又冷,又瘋又可怕,讓他差點死掉,於是,陽光被他舍棄了。
然後,他們說到了媽媽。
媽媽?小小的孩子站在蕭瑟的東風中冰冷的雪地上,遠遠的看著坐在宮殿的貴妃椅上,腿上抱著白色的貓咪,溫柔的撫摸著它的人,多漂亮的人啊,真的很漂亮,她撫摸小貓的時候真的很溫柔,可是……
她突然抬起眼,看到躲在牆後偷偷探著腦袋看她的小人,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然後又是瘋狂的尖叫和砸東西,甚至撿了木棍在雪地上粗魯的朝他走來,嘴裏一直在嘀咕著殺了他,給我去死、恨死了怨死了的話語。
那位穿著黑色衣服的被稱為執事的男人總是在事後抱歉的看著他,然後對他說母親不是有意的,她隻是活得太辛苦了,然後,又一次在他莫名其妙被打個半死奄奄一息的時候才出手阻止。
他想,或許那個男人也是怨恨著他的,如果沒有他,母親的未婚夫不會知道她被奸汙了,母親現在該有多麼幸福的日子,可是他又總是在他看著母親的時的眼裏發現了一種慶幸,於是他又猜,也許這個男人也感激著他,如果沒有他,這個女人現在是別人的,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甚至王後,而他卻不能再作為執事陪在她的身邊。
一歲到三歲,他在黑暗中生活,三歲到五歲前斷,他在另一種形式上的黑暗中生活,然後五歲中斷時期,他開始不再迷茫,如果這世界沒有光,那麼他就墮落好了。
從孩子到少年,從少年到男人,他女朋友一個換一個,享受著她們那種沒有你就活不下去了的眼神表情,卻又厭惡著她們的靠近和碰觸,稍有一個逾矩者,下場便是被毫不留情的拋棄,他要過的是順心的日子,沒必要把忤逆自己讓人厭煩的人留在身邊。
可是有一天,一個女人出現了,她微笑著,帶著一種讓他覺得看不清楚的模糊感,一片白色,很耀眼的那種,他和單薑恒那群人一起與她擦身而過,然後用眼角掃視著她,卻發現好像更加的模糊起來,他是患上人臉識別障礙症了嗎?
忘記是誰說的了,愛情都是從好奇開始的,他好奇著那張讓他突然看得不清楚的臉到底是怎麼樣的,也好奇那霧蒙蒙的白色是怎麼一回事,然後,莫名其妙的,他和曲眷熾還有她總是在一起,然後瑰夜爵加了進來,顧譯軒也加了進來,甚至到最後連單韻熙那個女人也加了進來。
突然擁擠起來的感覺並不讓人覺得喜歡,他開始厭惡他們對她的靠近,開始怨恨曲眷熾身為男朋友為什麼沒守好這個女人,讓那麼多男人靠過來,卻忘記,自己不正是那第一個不要臉的湊過來的男人,比當初已經成為藍影床伴的瑰夜爵都要快上兩步。
有一天,他突然發現,他看得清這個女人了,卻不是用眼睛,而是用心,那張美麗如仙的容顏就這麼清晰的出現在他的心中,然後眼前的人仿佛全身發著光,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看著他溫柔淺笑,向她伸出了手,很簡單的道:“呐,惑,走了哦。”
她不會拋下他的,一定不會拋下他的,因為他原本規劃的好好的,都因為她的一句句走了哦而被拋棄得無影無蹤,他已經找不到來時的了,沒有這個女人的指引,他隻能站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絕望和寂靜充斥著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曾經在光芒和溫暖中生活過的軀體已經再也無法單獨在黑暗中生活了,他已經忘記一個人怎麼在黑暗中活下去了……
會活不下去的……
那勾勒著魅惑勾魂弧度的眼角,有什麼悄悄的滑落,比寶石晶瑩,比陽光耀眼,比海嘯衝毀房屋更叫人覺得震撼。
藍影伸出的手驟然僵在半空中,美麗的眼眸微微的睜大,手指不受控製的轉向了男人的臉頰,接住眼角那顆晶瑩。
藍影不是沒有吃過苦的人,在沒有得到異能前,在十歲到二十歲這十年,她和璃兒過著地獄一般血腥殘忍的生活,每天行走在一不小心就會生不如死的邊緣,她未曾掉過一滴眼淚,想想當時那些孩子們是怎麼說她的?唔,怪物。
這怪物仿佛每一次都輕鬆的完成別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回來,每一次都笑得那般溫柔,那般不合時宜的叫人以為她過得是有多幸福,那些禽獸一般的教官每一次都睜著一雙雙如狼似虎的目光,似乎在期待著她和其它那些孩子一樣失敗,然後就可以任由他們處置,也許可以輪jian?用最惡心的姿勢享受這個整個島上最像貴族公主的,還有她身邊那個整個島上最漂亮的女孩子稚嫩的身體和服務。
整整十年,足夠磨滅她的所有良心和人性,再加上那仿佛天生的薄情冷血,她會有同情心嗎?她能夠體會親人愛人生離死別時的那種恨不得跟著一起死掉的痛苦嗎?似乎是不能的,可是……
她張開薄唇,有著嚴重潔癖的女人竟然把和尿液成分基本相同的淚含進口中,一瞬間,一種難以言喻的疼痛感從身體四麵八方傳了傳來,然後聚集在心髒,疼得她一瞬間臉色白了白。
“怎麼了?”曲眷熾擔憂的聲音傳來,藍影回神,身體方才的疼痛仿佛隻是幻覺,她回神了便再也沒有任何的不適。
“沒事。”藍影一如既往的勾起唇角,看著臉色已經難看的可怕的端木惑,微不可查的歎息了一聲,伸手,將蜷縮在自己世界裏的男人摟進柔軟的懷中。
無色的柔和的氣體仿佛一瞬間將兩人包圍,處於半昏迷狀態的端木惑,眉頭下意識的緊皺了起來,每一隻細胞傳來的痛感叫他全身冒出了一滴滴的冷汗,體內的水分猛烈的從體內蒸發出來,帶著淡淡的不詳的暗綠色。
曲眷熾不知道藍影到底在幹什麼,但是他看到著全身冒著蒸汽的端木惑,想到了自己在被抓進海底監獄時的手腕,還有被電擊的全身癱瘓的事情,好像……都是因為藍影,所以才能這樣平安的站在這裏的,這種神奇的力量,不知道十三爵知不知道,不知道這個世界知不知道,應該是不知道的吧?或者知道一點點,但是不知道具體,否則以十三爵那些人的野心,不會放藍影這般自由。
“咳……”端木惑難耐的咳嗽聲虛弱的響起,身上的蒸汽已經不再帶著暗綠色,藍影也終於放開了他。
“他……”曲眷熾看到端木惑的樣子時,驚訝的瞪大了雙眼。
“隻是脫水過多而已。”體內的罌粟熏毒性太強,而他們拖的時間又太長,還未被融進細胞內的毒被她連著細胞內的水分一起蒸發掉了,但是還剩下少部分留在他的體內,讓他醒來自己用左右手解決一下,就可以了,無節操的女人這樣想到,甚至偷偷的考慮了下要不要進去觀賞美男小弟弟和左右手親密接觸的場景,隻不過由於太無恥太沒節操了,所以被黑心的蘋果給拍飛了。
藍影讓曲眷熾過來把已經昏過去的端木惑扶起來,手中驀地出現一支小匕首,在曲眷熾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猛地插進了他的手臂,曲眷熾麵露驚色,卻沒有絲毫反抗的看著藍影。
“啪!”匕尖一挑,一顆子彈從他的手臂內彈了出來,落在地上幹脆的落葉之上,發出一聲小小的脆響。
“你看。”藍影捂住曲眷熾的傷口,另一隻手拉著他的領子,叫他無奈的彎腰跟著她的力道扯向了她,看著她淺笑嫣然中多了一絲意味不明的東西的麵容,然後順著她的指示看向了他被扯掉袖子的血跡滿滿的手臂。
隻見藍影把蓋住他傷口的手放下,露出了猙獰的血肉外翻,可以看到骨頭的傷口,他還未明白藍影要他看什麼,可是下一秒,他卻慢慢的瞪大了雙眼——
那猙獰的傷口,伴隨著一種劇烈被火烤著的痛感在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漸漸的愈合著,他第一次看到細胞是如何分裂,然後讓人體長出新肉的,那樣的神奇又詭異,讓人驚訝又不符合常理……
“神奇嗎?”藍影看著他難以置信的驚奇模樣,微笑的問道,“這個世界,你是唯一一個親眼看到的人呢,阿熾。”
“這……”曲眷熾覺得咽喉被什麼給扼住了,幹澀的叫他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好一會兒他才幹癟癟的用低啞的聲音冒出幾個字,“你的能力?”
藍影的笑容仿佛深了些,“是啊。”
曲眷熾如豹般的眸子複雜著湧動著什麼意味不明的東西,看著藍影好一會兒才冒出一句,“什麼代價?”
藍影嘴角的笑容徒然一僵,“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