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鳳、玄夜帶著人縱馬疾馳,一口氣不知跑出多少裏,直到這一會兒,再一次遠遠拋開雲南王的追兵。玄鳳勒住馬頭向四處環望,觀察周圍的地勢。前方不遠,一大片奇峰怪石平地拔起,有的矗立如林,有的峻拔如牆,後麵是一個二三百丈的石峰。玄鳳暗暗頷首,終於趕到這裏。
紅豆偷偷望向他,自二人見麵以來,玄鳳非但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她當然知道原因是什麼。帶著一絲怯意,她輕輕拉住玄鳳的手臂,“你——這段日子可好?”玄鳳眼睛終於落到她的臉上,神態淡漠疏離,然後冷冷的推開她的手,翻身下馬。紅豆小臉一垮,愁眉苦臉地看向小石頭。小石頭一咧嘴,手指了指玄鳳,做了一個繼續的動作。紅豆打起精神也跳下馬,賴著臉,湊到玄鳳的麵前,“我們要去哪裏?”玄鳳眼神淡淡地掃過來,“你要去哪裏,還用問我嗎?”一句話硬硬地撂下來,好半天,紅豆都沒有勇氣接碴。
玄夜見此情景,眉梢微揚,縱身來到二人麵前:“問他做什麼,你跟著我就好了。”說著,一手攬過紅豆的肩頭。玄鳳臉上凍結,眸光直直的向他射去,隱忍說道:“你放開她,我有話和你說。”玄夜見他語氣不善,心思轉了轉,冷笑道:“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說的?”玄鳳仍是徐徐開口,“九年前的八月十五,你可曾去過河南的清溪口?”
聽到玄鳳的問話,紅豆愣了愣,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當日墨白曾經說過,他和慕容晴就是在河南清溪口遭人攔截,此後,慕容晴下落不明。玄夜清冷開口,“去過怎樣?沒去過怎樣?”玄鳳聲音裏無波無痕,但眼神卻異常森然,“有一個叫封陽的侍衛,不知六哥還記不記得?”玄夜輕笑一聲,“我府內成千上萬名侍衛,我可沒有那麼好的記性,來記住每個人的名字。”
玄鳳眸底隱現怒焰,“六哥是貴人多忘事,那我再提一件事。”瞟了一眼身邊的紅豆,玄鳳繼續道:“六哥應該記得紅豆第一次入六王府,那一日,她是想送還‘一池波’,六哥早有預見,吩咐一名叫封陽的侍衛在門口候著,並告訴他,門外拿著古琴的人就是他所等待的人,後來紅豆就隨著這名侍衛進了六王府,在後園的竹林內,他們找到了六哥,六哥可記得當日的情形?”玄鳳說到這裏,紅豆立即想起那日情景,那天玄夜整個一個人好似瘋顛,自己隻差一點就丟掉了性命。
見玄夜不作聲,玄鳳又道:“六哥那天不知道為什麼,竟然好似不認得他們,拔劍就刺,那封陽見自己躲不開六哥的劍,於是就抓住紅豆來擋,可就在這時,六哥竟被紅豆一聲喚醒——想必六哥對那封陽心存厭憎,當時沒有做什麼,事後就叫人將他除去。也許這封陽命不該絕,也許他太了解六哥的手段,在殺手未到之前,他就悄悄地逃了。”頓了頓,玄鳳聲音陡轉:“前不久,這個封陽落入我的手中,他說九年前的八月十五,和六哥去了河南的清溪口,六哥你那天做什麼了?”
玄夜半晌不語,最後嗤聲一笑,“九弟既然都知道了,為什麼還明知故問?”紅豆大驚失色,難道當年是他的所作所為?瞬間,玄鳳額角青筋暴跳,怒喝道:“為什麼?”玄夜神色不改,悠然笑道:“當年你在西疆平亂,你可知西疆王的兩大盟友?”玄鳳橫眉道:“雲南王還有你?”玄夜點頭,“不錯,當時什麼人會擾亂你的心神?於是我就想到了慕容晴,如果慕容晴有什麼意外,或者我把她掌握在手中,九弟你在前方會怎樣?”玄鳳悲憤難言,譏誚道:“這就是你想出來對付我的辦法?去為難一個弱女子?”
玄夜不以為然說道:“隻可惜她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誰讓她是九王妃?”看著玄鳳鐵青的臉色,玄夜殘忍地緩緩說道:“不過,我沒想到的是,這個九王妃竟然紅杏出牆,而且還珠胎暗結。”一句話激起玄鳳眸中暴戾之氣,出手如電,一掌擊在玄夜的胸口。玄夜本就受了傷,如今玄鳳在盛怒下出的這一掌是用了全力,當即胸口一窒,一口猩紅噴出。無語、鬼七、怪六立即躍了過來,拔劍出鞘。左翼、右翼、封雪瑩也紛紛下馬站立在玄鳳左右。雙方的人劍拔弩張。紅豆和小石頭左右相顧,不知所措。
玄夜邪魅笑道:“九弟是在謝我麼?因為我替你出了一口惡氣?”玄鳳向他逼近,黑眸中的烈焰噬人膽魄,“惡氣?謝你?你把一個好好的人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還將惡名留給了我?”玄夜陰柔笑道:“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當日那個墨白若是遇見你,恐怕會比如今的樣貌還要慘不忍睹!”玄鳳身子一僵,恚恨說道:“這是我的事情,當初你別有用心的插手了這件事,我今天就和你來個了結?”
玄夜狂肆笑道:“不錯,我是為了別的緣由,可是我也真的替你不值,你知道他跪在地上是什麼樣子,我就不明白,堂堂的九王爺就不如他?你說慕容晴的眼睛長到哪裏?更有意思的是,這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居然分辨不出你我的聲音,雖然我刻意模仿得八九成的相似,但她是你什麼人,她卻聽不出,隻知道流淚求饒,九弟呀九弟,你說你有多失敗?”
玄鳳忍耐到了極限,怒喝:“她現在哪裏?”玄夜蔑然笑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玄鳳衝天的怒氣暴滿胸臆,強忍著,一字一句迸出齒間,“你今天說也得說,不說也得說,我若是不知答案,絕不會善罷甘休。”玄夜張狂地大笑起來,眼睛半睞,瞥向紅豆,“塋塋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他對那個女人始終念念不忘,你還惦記他做什麼?不如跟了我,我好好待你,絕不會比他差!”
玄鳳的眸光也轉向紅豆,目光深沉,蘊含悲傷,沉重得讓人無法去負荷,“你可記得我曾經和你說過什麼?”紅豆想起那日玄鳳在船上說的話,“如果你再輕易離開,我將永不原諒。”一肚子的話全部堵在喉口,急得口吃,“你——聽我說,你,聽我說……”玄鳳別過頭再也不去看她。玄夜放聲大笑,這一笑,又嗆出一口血。看到玄鳳向玄夜逼近,無語蒼白著臉擋在他麵前,“我家主子已經受了傷,你——還要怎樣?”玄夜臉色一陰,斥道:“滾開,今天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誰也不許插手!”無語咬著毫無血色的唇退到後麵。玄鳳冷冷的對左翼等人喝道:“你們也退後!”紅豆瞪大眼睛,雖然知道玄鳳心中感受,可是這個時候,雲南王的追兵不知什麼時候就會追上來,他們現在解決舊日恩怨,這也未免太不是時候?
兩個人麵對麵站著,玄夜先開口,“你先還是我先?”玄鳳道:“你先。”玄夜唇邊揚起自嘲的笑,“你以為我受傷了就要你讓麼,小心我一拳打死你,你還是什麼也不知道?”玄鳳冷笑道:“你還是自己小心好了,不過,在你作鬼之前,我一定要知道答案。”玄夜斂起笑,唇緊緊地抿著,陰戾刹那間充斥周身,“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你,所有的事情都是因為你的從中做梗,才功虧一簣,當年即便知道慕容晴的事情,你還是打敗了西疆王,提著他的人頭返京,你知道破壞了我多大的謀劃?如果沒有你,我又何須落到今天這步田地?”話說完,一拳重擊在玄鳳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