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今日好榮幸,竟然被喊去開趙銳的同黨會。

右相柳元哭得眼淚鼻涕直流,直哀求道:“王爺,咱們再次起事吧。要是再不做點什麼,我們幾個一定會被齊王一個連著一個給端了的。您不知道,齊王最近盯得我好緊,朝中很多大事我都已經無法參與意見了,隻怕很快他就要對我正式開刀了!”

“起事?前事發生才多久啊?按理說,逆賊已除,可你可知?皇宮中的警戒不降反增,而且竟然是暗地裏已經增加了一倍!”楊弈一拍桌子,說得那花白的胡子一翹一翹的,“皇上現在真是奇怪,做出來的事情完全就是針對秦王一個人,他最喜歡的兒子不是秦王嗎?”

“還有,九門提督也換了個油鹽不進的人來做,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查出那人的來曆。再說了,就算宮裏麵我們搞得定,若是雁南飛統帥十萬大軍守在長安城外,難道你要秦王爺就待在皇宮裏做一輩子皇帝,隻看見巴掌大的一塊天?你當小孩子玩家家呢!”

楊弈代替趙銳數落柳元道:“也隻怪你自己做事情太明目張膽了。你說說你,你這些年來都撈了多少好處了?兒子沒一個,撈這麼多銀子給誰花去?新官上任三把火。齊王爺才走馬上任,他多年來不現身,沒多少人知道他。若是我的話,我也會想著盡快幹出點成績出來,讓人別小看了我。”

柳元頓時怒道:“難道你們就眼睜睜看著我被打入天牢?我告訴你楊弈,若我真是得了這個下場,哼哼,你等著看好了,我絕對不是最後一個,興許下一個就輪到你了!我琢磨著那位齊王爺,他是要將我們這些老家夥一個個剪除了!”

“柳元,你少胡說八道!趙臨風那黃毛小兒,他憑什麼抓我?再則說,老夫為大周朝的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

“汗馬功勞有個屁用!這江山姓趙,不姓楊!我們都是趙氏手下一條走狗,隻可同患難,不可共富貴!”怒氣匆匆的說了這句話後,柳元立即意識到自己言語有失,當即閉口,不再說話。

趙銳冷著臉不作聲,屋中一時噤若寒蟬。

許久之後,趙銳這才說道:“二老,要不你們先回去?我和修文還有浩然先商量商量。”

那兩人於是心思各異的走了。

“修文,你看右相的話是否可行?”

“王爺,您說他說的再次起事那件事情嗎?萬萬不可!”

“此時舉事,形勢已經大不如前。就像楊大將軍說的那樣,一則宮中戒備增強,二則城防換人。這些倒不是重點,可是,壞就壞在,皇上發現了他日常喝的湯藥裏加了料!”

“哎,也怪當初選的人不夠謹慎。皇上發現這事兒的時辰又那麼巧合,正是太子死後,齊王回來之前。您看,陛下不懷疑您還能懷疑誰呢?”

“雖然這件事情我們做得絕,死了四五百宮人,內衛署也未將幕後主使之人查出來。可任誰也知道,我們是脫不了幹係了。若沒有這檔子事情發生,即便齊王回來,皇上也不會對你陡然生忌啊。所以,有了皇上這一層戒心在,我們現在做什麼都有些束手束腳了。”

趙銳眉頭深鎖,“難道就束手就擒?”

“王爺,我們要舉事,關鍵就要保證三方麵:一方麵宮裏要能控製住皇上,逼得他立下詔書,退位禪讓;另一方麵,若是各處守邊將士回京馳援,那我們得有能與之抵抗的兵馬;最後,如若失敗,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所以,我們得保證還能逃得出城去。”

“王爺您看,現如今,除了孟大人手上的兵馬可用於抵禦一時半刻,興許能捱到大局已定的時辰,然而另外兩方麵,我們就要重新經營了。”

“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柳相那事情,他實在被人拿捏到的把柄太多,可能會回天乏術。但是楊大將軍……若齊王正如柳相說的那樣,對我們的人一個個的除去,那咱們就一定得將他保住才行。不到萬不得已,隻能……犧牲個別小卒。”

趙銳:“……”

“王爺,齊王若逼得太緊,屆時那就……拚死一搏吧。”

“哼,七弟若敢碰我的兵馬,那我們就刀兵相見!”

趙銳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孟浩然,意味深長道:“浩然,你可要時刻做好準備。”

孟浩然上前一步,笑了笑,回道:“稟王爺,屬下一直都準備著鞍前馬後的效忠您呢。”

然而,事情過去才一天而已,果然,右相柳元就因貪贓枉法罪證確鑿而被打入了天牢,即日開審。

孟浩然回到家,正遇上柳飄飄在自己家裏。因著以前他和柳飄飄兩人有秘密,他就先行躲了起來。

柳飄飄正在苦求桃花去見趙臨風,她說:“你跟他是朋友,你說的話他一定會聽的。我們柳家為了大周朝鞠躬盡瘁,說什麼他也該讓我爹好生辭官歸隱了的好。我爹已經一大把年紀了,哪裏還經受得住去天牢裏待著?孟夫人,求求你去跟他說一說吧。”

桃花回道:“柳小姐,柳相大人他是貪贓枉法,罪證一籮筐,這讓人怎麼去求情?他並不是被冤枉的啊。”

“孟夫人,貪贓枉法的人多了去了,他隻是運氣不好,有人故意要弄他。還有,齊王殿下這是在殺雞給猴看!你家夫君跟我爹都是投在秦王帳下,齊王和秦王正在相爭,我爹要是倒了,你夫君離進入天牢的時辰也不遠了!我們該當同舟共濟才是。”

“柳小姐,男人的事情我不懂啊。”

“不懂?桃花,你少拿後宮不能幹政搪塞我!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隻要去跟他一說,他絕對就會答應你的!你甚至都不用求他,隻一句話的事,就可以救人一命了,桃花!”

“柳小姐,請你不要亂說話!什麼後宮,你別信口雌黃!”

柳飄飄怔了怔,又道:“好,算我說錯話了。那你就念在那一回我將你從宮中帶出來的事情上,也幫一幫我吧。”

桃花很為難,“我跟齊王殿下雖是朋友,可若用朋友之間的友誼去為難他,讓他徇私舞弊,那跟你爹直接去貪贓枉法有何區別?他又何必做這個官,何必去主理刑部呢?這不是朋友之間的相處之道。”

“那,那我該怎麼辦?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爹沒了啊!”

“或者你去求求秦王吧。他跟齊王是兄弟,關係比我更進一層。”

“哼,求秦王有個屁用,求他,求孟大人,求任何一個人,都沒有一個你有用!”

“柳小姐……”

待到柳飄飄好不容易走了,孟浩然走出來,不明意味的說道:“你怎麼不幫她?同是女人,她哭成那樣子求你,她以前還在宮中幫你,半夜三更帶你出宮,你怎麼就不願意幫她?也許,真是你一句話就能做到的事情呢。”

桃花一看孟浩然那神色,便知道他肯定又聽見了不該聽見的話。

這陣子孟浩然敏感得很,總是有意無意的拿話試探她,桃花已經一而再再而三的化解兩人隱現的衝突了。可他還是這樣子不信任她,桃花漸漸覺得心中有些累。

聽到孟浩然這麼問,桃花隻好將之前的話重複一遍,“她父親貪贓枉法是事實,再說我一個女人,並不懂得朝中的事情,怎麼能去胡亂幫人?”

孟浩然不語。

隔了一會兒,他又說:“我也做了很多事情,貪贓枉法,無惡不作。如果我進去了,你會為我去向他求情嗎?”

桃花奇異的看著他,哭笑不得:“笨蛋,這還用問嗎?柳飄飄是誰?她爹進了天牢又關我什麼事?可你又是誰?你竟然還拿這蠢問題來問我!”

孟浩然呆了一呆,還是執著的問道:“什麼意思?你到底是去求情還是不求情?”

“孟浩然,我現在鄭重其事的告訴你,”桃花一下一下的點著他的胸膛,“隻要你沒有說不愛我了,那麼就算你貪贓枉法、殺人放火……,管你犯了什麼罪,又管對方是誰,我都會哭著跪著求他,求他放過你!”

說罷,桃花又再白了他一眼,“是個女人都會為自己的夫君去做這種事情的吧,何況隻是求人。就算一命抵一命,傻女人也會去做的。”

“……你是傻女人?”

“嗯,因為我嫁了個蠢男人,再聰明也變傻了。”

於是,孟浩然那顆心便奇異的被瞬間治愈了。

兩個人又回到了心平氣和的狀態,孟浩然終於開始好生思考起兩人的未來。

是夜,他想著心事,一直默不作聲,自顧自的脫了衣服上床去。

桃花洗漱完畢,走過來坐在床沿上,一邊脫衣服,一邊預備上床,卻見孟浩然躺在床邊邊,麵朝床頂一言不發。

桃花就推了一下他的身子,斥道:“睡進去點。”

孟浩然便挪出了一小點地方。

“再進去點啊,這麼小塊地方,你讓我怎麼睡?”

“你不知道爬到裏麵去睡啊?你一向都睡裏麵的。”孟浩然咕隆著,再也不肯挪動分毫了。

桃花隻得無奈的瞪了他一眼後,又重新穿上鞋子,預備去吹熄了桌上的油燈。這事兒本來一向是孟浩然幹的,沒奈何他今晚先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