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麵臨生死考驗的危險時,這個世界上沒有天生的勇者,隻有能夠掩飾內心恐懼的偽強者。但他們都是當之無愧的勇士!
盲跳
艙門打開了,王天航站在了最前麵,準備先跳。
“連長,你留在後麵指揮,我先來。”周洪斌擠到了連長的前麵。
“讓我最後一個跳,那豈不成了半個逃兵?王天航還沒忘記開個玩笑,其實他的心裏比誰都緊張。
“你是指揮員,必須要掌控全局,別跟我掙了。”說話間,周洪斌已經把掛鉤掛好了,雙腿彎曲,做好了跳傘前的準備動作。
“那你一定要小心!”
王天航的話還沒有說完,周洪斌已經縱身而下了。腦後隻留下了他飄回來的一句話:“神馬都是浮雲。”這也許是周洪斌在生死關頭的人生感悟吧!
在五千米的高空,飛機的下方是濃重的浮雲,但托起機身的並不是它,而是飛機自身產生的強大動力。這就像我們的人生,貌似被高高的浮雲托起,但如果內心沒有強大的精神支柱,隨時都有可能跌落萬丈深淵。
勇士們一個接著一個跳了下去,沒有豪言壯語,有的表情嚴肅,有的強顏歡笑,但無一能掩飾內心的恐懼。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畏的勇士,隻有能夠掩飾內心恐懼的偽強者。
張小福低頭向下望去,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毛孔緊閉,不寒而栗。可視距離不足五十米,這如同盲跳,閉著眼跳傘可不是開玩笑的,更何況在山峰林立,險象環生的高原山地。
沒有猶豫的時間,長時間機械化的訓練讓空降兵變成了跳傘機器人,隻要一個指令,不管什麼艱難險阻,都不會阻止他們下跳的腳步。
張小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迎著襲麵而來的寒風飛身而下了。他清晰地感覺到掛鉤撞擊的阻力,然後是開傘索傳來的拉力,主傘蓋在不久被打開,主傘砰然彈開。
快速墜落的身體被猛力地拉起,速度瞬間放緩了,他就像一朵在空中迎風飄曳的蒲公英,由於視線不清,風力強勁,從而難以掌控自己的方向。
高度每增加1000米,大氣溫度就會降低大約6度,此時5000米的高空中,氣溫隻有零下10度。緩慢的下降速度讓傘兵長期處在低溫的環境中,而且還要應對刺骨的寒風,這種折磨如果沒有長期的鍛煉,沒有強健的體魄,是絕對堅持不住的。
張小福感到寒冷刺入了他的骨縫裏,暴露在空氣中的麵部結上了冰霜,他甚至感覺到牙齒在不由自主地碰撞著。
在氣象條件良好的情況,這種情況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因為傘兵可以采取高跳低開的方法,使身體在高空區快速下降,減少暴露在低溫中的時間。但這種跳傘方法也同樣存在風險,那就是在高速自由落體的過程中,傘兵會被迎麵氣流吹得臉部充血。
不管怎樣,今天是別無選擇的,在能見度如此之低的情況下,隻能是出艙開傘,這樣才能盡可能地躲避下降過程中的障礙物。
當高度下降到3000米時,氣溫已經上升到了零上1-2度,張小福明顯地感覺到僵硬的身體在複蘇,結霜的眉毛開始融化,潮氣遮蔽著他的雙眼。
此時的能見度仍然超不過一百米,他憑借著跳傘前研究的衛星圖片來操控降落的方向,但心裏沒有絲毫把握,自己是否朝著預定的傘降場地降落。
雖然每個人跳傘的間隔時間隻有幾十秒,但在視線之內,張小福看不到任何戰友,他感受著前所未有的巨大心理壓力。強大的氣旋在空中方向不明地忽去忽來,傘衣在空中像挑起了芭蕾舞,扭轉著自己柔韌的身體。
這可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如果傘繩纏繞在一起,傘兵便難以操控降落傘的方向了,危險隨時可能發生。張小福用盡渾身解數來控製降落傘,使它向著扭轉的反方向運動。隨著高度的不斷下降,氣旋的衝擊力逐漸減小,降落傘變得聽話了許多。
當下降到1000米的高度時,能見度有所提高,張小福可以模糊地看到周圍幾百米內的峭立山峰。他不由得心有餘悸,自己真是走運,不管怎麼說憑借著良好的方向感和不錯的運氣,他躲過那些要命的山峰。
在感歎自己走運的同時,他不禁擔心起其他戰友來,他們會不會像自己一樣好運氣呢?如果在很短的距離才發現自己接近了山峰,那簡直可以說是必死無疑了。
在閃念之後,張小福便立刻重新集中了注意力。他不斷地觀察著ADD係統的高度提示,離地麵越近,越要仔細觀察,山間的地形複雜,樹木叢生,必須控製好降落地點。
降落傘在不斷地下降,張小福雖然還不能看到地麵,但心裏大石頭已經快落地了。ADD係統顯示,現在距離地麵的高度還有五百米,看來老天是厚愛他的,誰讓他叫張小福呢!
傘兵對地麵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就像艦艇兵喜歡軍艦靠岸的感覺一樣,那是一種腳踏實地踏實感。
但情況並非像張小福預想得那樣簡單,由於連日的陰雨天氣,越靠近地麵,蒸發量越大,霧氣也變得越加濃厚了,視線變得再次模糊。
五千米都穿越了,害怕五百米嗎?張小福暗示著自己,這是一種自我的心理安慰。四百米、三百米、兩百米,高度不斷下降,勝利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