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視線相對,氣氛有些微妙。
程黎頌撈起來自己放在茶幾上的火機,按了一下,火光在暗夜裏灼熱又明亮,餘笙以為他要點煙,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但是最終程黎頌還是沒有將盒子裏的煙抽出來,一股腦兒扔在了茶幾下麵的盒子裏。
“還有其他人看見麼?”
餘笙撩了一下有些淩亂的頭發,“有啊。爺爺,姑姑都看見了……”
見他一臉難以下咽的神色,又補上了一句,“哦,還有張嬸。”
“…………”
程黎頌看著她半笑不笑的樣子,覺得自己格外的暴躁。可是又找不到宣泄的地方。
其實他的酒量還算好,這幾年程氏慢慢穩定下來後需要拚酒力應酬的生意也少了很多,讓下屬去就可以了。
所以知道他醉酒後會做些奇怪行為的人幾乎沒有,大概連程母都不知道。
但是沒想到短短的幾天之內,他竟然已經醉酒兩次了,至於被薑知漁帶回去的那次是真的不省人事了,所以自己應該沒做出一些可笑的事情。
如今想起來,竟然是有些慶幸。
人的習慣一般都是在陌生人麵前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麵,反而在親近的人麵前反而沒有那麼在意。
“還有其他的事麼?”
餘笙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表示如果他沒有什麼事自己就睡了。
“哼”
程黎頌還是一臉不自然的回到了床上,暗滅了壁燈。
最近事情太多了,餘笙是真的有些疲憊,所以重新躺下後很快就睡了過去。聽著餘笙均勻的呼吸聲,程黎頌卻怎麼都睡不著,輾轉反側,不知是因為今天下午的事讓他覺得有些羞惱還是其他的。
最後隻好掀了被子,下了床。
已經接近後半夜了,他喝了一杯水,卻仍然澆不息心頭的燥意。
原本寂靜的夜空突然綻放開了一大朵煙花,程黎頌捏著杯子,一直看了持續了十幾分鍾的煙花盛宴,一朵湮滅另一朵又接著綻放,都說美麗的東西是短暫的,但其實是不斷更替的,一朵花落,另一朵花將會盛開,生生不息。
打開手機看了看時間,果然是淩晨往後了。
他注意到了原來今天是12月24號,西方的平安夜,難怪會有人在夜裏放煙花。明天,就是聖誕節了。
想起這個日期,他的眉尖有點繃,從自己床前的櫃子翻出來當初和餘笙簽訂的合約,粗略的看了一遍,沒有掃到日期,就捏著眉角重新放了回去。
餘笙翻了個身,輕聲呢喃了一聲他並沒有聽清楚的詞語,他下意識束手束腳的走到了她的沙發前。
她額頭上的傷疤還沒好,剛剛剪短的頭發似乎都帶了些生機,他伸出手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傷疤,然後又摸了摸她刺軟刺軟的發梢。
她是今天剪的頭發麼?
***
第二天早上,餘笙醒來就接到了餘迦的電話,說讓她出來約一個,她才不會傻到餘迦會平白無故的約她。
“說吧,你又闖什麼禍了?”
“餘笙,我沒事還不能約你是怎麼滴?”
“嗯,你沒事兒的時候確實很少約我。”
“……反正你來了就知道了。”
她下去吃飯的時候程黎頌竟然也在,麵上反正是很淡定,看不出來昨天深夜裏的懊惱和窘迫。
程母已經聽程媛說了程黎頌昨天的行為,整頓早餐看兒子的眼神都有些怪異。
程媛則是喝一口粥看程黎頌一眼就噗嗤笑一聲。
“小姑,表弟回來有段時間了?怎麼也沒來程宅坐坐?”
不鹹不淡的一邊說著一邊用濕巾擦手。
程媛的臉色頓時就有些僵硬了,他和兒子的關係一直是一個痛處,而程黎頌話裏的“坐坐”,顯然是有種主客分明的意味。
餘笙抿了口粥,未待老爺子發作,在桌子底下輕輕踢了踢程黎頌的小腿,然後站起來,正好堵住了爺孫倆的視線碰撞,省的再碰撞出來火花。
“爺爺,我再給您盛碗粥吧。”
老爺子擺了擺手,鮮見的向後輩們展現出自己的疲憊,兩隻手撐著自己的拐杖。
“下一次碰到小淮,讓他多來看看我。”
然後慢吞吞的自己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