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思忖恍惚間,隻聽得陳局長繼續說:“我們局打算抽個時間去那邊考察一番,回來打個報告給城區政府,建議組織有關部門聯合執罰工作組,前去對他們進行整改搬遷取締。”
老麥的心思,明顯是想到一邊去,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陳局長忽然露出吃客的笑容,咧嘴道:“據說那個山裏邊,有個專門經營山珍野味的農家樂,可以吃到很多外麵見不到的好東西哪,市裏不少人士都慕名前往品嚐過。”
老麥這會回過魂來注意聽,不禁問道:“在進山那麼深的地方,路一般都不好走吧,那裏的生意會很好嗎?”
陳局長嘿嘿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嘛,再說那家店是有點邊貿背景的,很多貨都是從越南那邊過來的,不違反本地野生動物保護條例。”
老麥一聽便自釋然,走山竄嶺過來的貨色,在大山深處經營自然要安全很多。
陳局長又說:“麥區,咱們就說好了,時間定了您又有空,就一起去視察視察。”
說完,他直著眼看老麥點點頭,便起身告辭出門。
當晚,老蘭又拉他一起去酒店應酬轄區內一家大公司的老總,借著他的驚人酒量,放倒一批敢於挑戰的酒鬼們,酒後又到一家新裝修的豪華卡拉OK廳,一人摟一個漂亮妞唱歌取樂。
自老麥經過幾家班子換屆選舉,正式就任政府副區長以來,晚上幾乎都有安排,晚晚好酒、夜夜笙歌,和他以前在市發計委工業科基本上下班就回家的清苦生活迥然不同,不免讓他有點犯愁,這樣會減少很多正式修煉時間。
盡管平時也能自動吸納天地元氣修煉,畢竟和在安靜環境裏主動打坐修煉相比,進境上不可同日而語,老麥雖然犯愁,可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畢竟工作環境上的表麵功夫都是必須要做的。
改日上午一上班,環保局陳局長打來電話,問老麥有沒有別的安排,得空的話就一起去走訪那幾家造紙廠,既能視察企業,又順便飽飽口福,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老麥的本職工作除了開各種會議,便是隨著分管部門走,今天沒有其他部門找他,也沒有會議通知,自然是得空,早說過去走訪視察這件事,於是便答應陳局長的提議。
待老麥坐電梯下到機關大樓負一層地下車庫,環保局那輛白色北吉213環保公務車和一輛噴有環保監察字樣的雙排座皮卡車早在那裏等著。
老麥留意看了一下,隻見皮卡車坐滿四個人,213車裏隻有開車的那個年輕科員和開著副駕車門的陳局長,顯然後排都是留給老麥的,陳局長還跳下車來打開後座的車門。
眾人都坐好以後,兩輛汽車便開出地下車庫,轉而出了機關大院,直奔市外公路出口而去。
當年本市隻有一條市內環道和一條高速環道,分別叫一環和高環,走國道穿過這兩條環道,便開進了五象大山脈的莽莽象形群山中。
兩輛車子在市外一條國道公路行駛幾十公裏,便下了國道,走上砂石鋪就的村級小路。
好在兩輛車底盤輪胎都是經顛耐跑的,在蜿蜒曲折的鄉間小道上支支歪歪,像跳街舞一樣走過十來公裏,便即深入龐大象群一般的大山深坳裏。
一路上生長期年深日久的深山老林,一眼望過去貌似鋪天蓋地而來,一人合抱的老樹比比皆是,外麵是南方十月秋老虎天氣,熱浪還在滿地肆虐著,甫一走進密林深處,一股涼浸浸的秋意撲麵而來,讓人立感神清氣爽。
老麥打開車窗,這時的山路車速已經快不起來,車行砂石路特有的灰塵滾滾現象,已是蕩然無存。
他望著擋住群山視線的密密叢林,感到周身土靈氣的驀然濃鬱,又想籲一口氣,看一眼前座兩個人,隻得改成歎氣聲,不由讚道:“這一帶真是世外桃源,完全隔絕了鬧市的喧囂。”
“可不是嗎,”陳局長接口道,”五象大山脈的林區號稱本市‘綠肺’,這裏邊有很多百年老樹,到處都是藤蔓纏繞,野草叢生,樹林的科目也多是雜木,不適合做家具板材,國有林場一直留著從來不予砍伐,所以除了通村通屯道路,想再找另一條路進山都很艱難。”
他們隨意說著閑話,不久便到達第一個點,一家有點規模的私人造紙廠,眾人下車進去看了看,訓斥裏麵的管理人員注意控製排汙量不能超標,便回車開走到下一家。
這樣一共走了三家,這時已經進入群山甚深,最後到達一個很簡陋的造紙廠,下車檢查時發現他們的證照都是齊全的,隻是堆放回收廢紙的地方就像廢舊回收公司貨場一樣,令人直感不寒而栗。
繞過一台高大的土製蒸煮設備,看著直接排放到野地的一汪汪堿類廢水,陳局長對廠裏一個穿著肮髒工作服的管理人員嗬斥道:“這種廢水直接排放是不行的,必須整改,一個星期內不整改好,就關停你們這個廠。”
那管理人員點頭哈腰應道:“知道知道,我們已經去買設備了,馬上就運回來安裝治理排汙問題。”
這話別說陳局長,連老麥都不信,他做了這麼多年計委工業科項目工作,負責審批過市裏最大那家投資數千萬美元的製漿造紙廠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