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可能還體會不到我的感受,”王玫拭了拭眼角,對嘉逸的口氣變成了尋求理解的懇切:“以前小的時候,家裏的老人總是告訴我,剛生完小狗的母狗最凶,而懷著孕的母狗最溫和,前者會不惜一切傷害可能傷害自己幼仔的人,後者則無論如何都會去努力避免衝突。當初我不理解,也不相信,可是現在我懂了,原來人也是一樣的。當你的肚子裏孕育著另一個小生命的時候,一切都變了,肚子裏的小生命會消去心裏所有的戾氣。打從知道自己懷孕了之後,我的心態就變了,不管那個女人的態度有多麼囂張可憎,隻要我的丈夫選擇了改過,一心一意和我一起經營這個家,隻要我肚子裏的孩子健康成長,我願意不再揪著那段記憶不放。不去找她,一來我怕會引發意外,傷到我肚子裏的孩子,二來,從唯心的角度出發,我也想替我的孩子積德,不想繼續爭鬥下去了。”
王玫的一番話說完,四個人都陷入了沉默,史力山默默的握住王玫的手,從他微紅的眼圈,嘉逸猜測,這個男人是真的動容了,理解了妻子之前的委屈和痛苦。
“王玫,最後一個問題,”思索了半晌,程峰打破沉默:“你當初是怎麼知道你丈夫和孫婷之間的事情的?”
“有一個人打電話告訴我的。”
“女人?”根據之前史力山的講述,從孫婷在關係暴露後的冷靜,程峰猜測會不會這個告密人就是孫婷自己,借此結束與史力山的關係。
王玫搖搖頭:“是個男人。”
“男人?”這倒是出乎程峰的意料:“對方的身份你知道麼?”
“不知道,對方打電話的時候說話嗓音壓的很低啞,完全聽不出來原本的音色。”王玫想起這件事,也露出疑惑的表情:“其實這件事我也一直挺納悶兒的,第一次接到電話的時候,我以為是有人惡作劇,因為力山從來沒有表現出什麼反常的舉止來,我一直很信任他。”
史力山聽到王玫這麼說,臉上露出羞愧的神情。不過此時王玫並沒有心思揪著他的小辮子不放,繼續向程峰和嘉逸講:“可是後來,我又接到了兩次這樣的電話,每次都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我就有點起了疑心,所以就抽查了力山的手機,真的發現了沒有來得及刪除的短信!一下子我就對那個神秘電話裏說的內容堅信不疑了,我和力山大鬧了一場,他反複保證,說隻是一時糊塗,和那個女人並沒有實質的關係,一定斷絕往來,我也不想鬧的太大,搞到最後日子沒有辦法過下去。可是隔了一天,那個電話又打來,說他們依然在學校裏見麵,我就忍不住跑去J學院,之後的事情你們一定都清楚了,從那之後我也再沒接到過那個人的電話。”
“那個電話的號碼你還能記得麼?”嘉逸問。
王玫搖搖頭:“搬家之後以前的來電記錄就都丟了,不過那個號碼你們查也沒有用,我也試著打過去想弄清楚對方的身份,結果打了很多次都沒有人接,好不容易有一次被接通了,結果接電話的是個老大爺,說是路邊的IC卡電話,他見一個勁兒的響,所以才接聽的。”
“那個IC電話的位置你知道麼?”
“我當時還真問了一下,老大爺說,是大學城那邊。”
程峰和嘉逸對視了一眼,告密者的大概身份,他們心裏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問的差不多了,程峰最後確認了一下史力山夫婦近半個月以來的行蹤,當然重點是從孫婷失蹤到案發這一段,史力山和王玫的答複是,這期間恰逢史力山請了年假,帶著王玫去海南旅遊了,並且出具了機票的回執作為證明。
離開史力山家,程峰載著嘉逸駛回C市。
“你是怎麼想的?”程峰見嘉逸看著車窗外出神,隨口想聽聽她的看法:“對史力山你是什麼觀點?”
嘉逸的思緒正被昨夜的經曆牽扯著,聽到程峰對自己說話,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給他來了個有聽沒有懂。
程峰確定她有心事,也不追問,隻是耐心的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
“哦,我對史力山沒什麼特別的看法,不覺得他會是那個凶手。”
“今天他提到孫婷的時候,表現出來的負麵情緒可挺嚴重的呀!你不覺他具備作案動機麼?”
“那倒未必,如果孫婷的遇害方式變成比較血腥殘暴的方式,或許我倒是會懷疑史力山。一般來講,不掩飾的表露仇恨的人,一旦犯罪,很可能成為屠殺型的罪犯,他們會用最激烈的手段發起報複,報複的對象可能是一個人,也有可能是一群人,最重要的是,從把仇恨情緒轉化為犯罪行為的一刻起,他們就沒有想過要逃避接受懲罰的結果,更不會用什麼方式去掩蓋罪行,對於這一型的人而言,無論單純的傾訴還是付諸行動,爆發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