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從水晶的嘴裏知道,蕭允給萬穆許諾,要讓萬盼盼和自己的婚事極盡人間華貴。
原來萬穆有眼光,比蘇經緯更有心計,蘇經緯將兩個女兒往皇宮裏送,他卻調查了一番之後,將女兒往王府裏送,大女兒萬盼盼原本是準備先給太子蕭承的,可是被蕭承一口回絕了。
當時他要說多惱火就有多惱火,他萬穆是什麼人,全成朝一半以上的兵力都握在他的手裏,要是太子娶了萬盼盼,那他的太子地位更加鞏固了,可是蕭承卻偏偏不娶。
於是很多留言流傳了出來。有人說蕭承心裏有一個摯愛的女人,隻是那個女人香消玉損了。有人說蕭承壓根就不喜歡女人,他是個斷袖。
正在萬穆麵子上掛不住的時候,二皇子蕭允卻主動大張旗旗鼓的到萬家提親,許諾自己不計較萬盼盼被太子退婚之事,願意傾其所有迎娶萬盼盼。
萬穆幾乎是沒有思考一分鍾,馬上拍案同意了。
事實證明,多少年之後,皇城內還津津樂道那場舉世無雙的婚禮。據說當時從萬府到雲府,蘇繡錦障千裏。
盛夏之時,居然滿路梅花,白梅、粉梅、紅梅、甚至梅劍國的綠梅,花瓣鋪地一寸餘深。更不要說水晶鳳輦,碧玉畫船,逶迤排開,不見首尾。路途上捧花持爐者,莫非絕色。霓裳羽衣臨風穿梭,宛如神仙。
到了入夜時分,滿路鑲金燈、琉璃燈、水晶燈。梅劍國的光華珠、東海的水精珠,五彩繽紛似乎連成一道亙天長虹,皇城上空無數星辰,明月都被地上的七色光華給掩蓋了下去。
萬家大小姐鳳輦過處,珠簾轉彩,鮫綃揚風,金聲玉振中異香襲人,染衣處半月猶香。當時觀禮諸王室貴胄,雖久處大成朝極盛之時,也不由歎為觀止,圻慕有加。
“卿妃!”小珠敲了三下門,作為暗號。
“小珠,叫我小姐!”紫蘇一邊側耳的聽著外麵的鑼鼓喧天,一邊麻利的拿著短打衣服往身上套,“外麵有什麼動靜?”
“有一輛馬車在後院停著。”小珠道,“奴婢剛才裝作去驅趕他,問清楚了,的確是宋太醫派來的。”
“好了!”紫蘇打開房門,一身短打,臉上還蒙著麵紗,“好了,小珠,走吧。”
小珠搖搖頭:“小姐,今天雖然是二皇子迎娶正妃的日子,按照常理第二天早上您和其他的小妾要去給她沏茶的,奴婢還是在這裏替您把好後關,等過了這兩天風聲,您再派人來接奴婢!”
“小珠,你知道那個魔頭殺人不見血的!”紫蘇不放心的拉著小珠的手,“說什麼都要一起走。”
“小姐,你放心,聽說那個萬盼盼也是個大美人,卻目空下塵。二皇子說不定這幾天會被纏得脫不開身,更何況那個萬王妃也不一定願意放開二皇子呢!”小珠耐心的解釋著,心裏卻焦急紫蘇怎麼還在遲疑,“小姐,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好!”紫蘇被小珠推著走向了後門,一輛並不張揚的馬車果然停在後門。
“小姐請上車!”馬車車夫掀開簾子,紫蘇立馬跳上去。
“小姐做好了!駕!”
隨著馬車咕嚕的轉動,紫蘇的心跳得似乎要蹦出嗓子眼了,人都是很奇妙的動物。
曾經坐著蕭允的馬車來到這個雲府的時候,自己的心情是這般;今天坐著逃離蕭允的馬車離開雲府的時候,亦是這般。
“不好,小姐後麵有追兵,您坐好了,老奴這就加快速度。”還沒走出一裏地,車夫忽然叮囑紫蘇道。
怎麼會這樣?蕭允在這個時候,還有時間顧及自己?
馬車加快了速度,並朝著人煙少的地方駛去,城中央的馬路上都是剛才迎親留下的花瓣,路不好走。
紫蘇的手緊緊的握著,一麵擔心小珠現在的狀況,一麵擔心著自己的命運。夜晚的天氣很沉悶,紫蘇額頭的冷汗一滴一滴的順著鬢角往下滑,她恨不得跑到車夫身前去幫上一把忙。
“勞駕,這裏離太醫府還有多遠的距離?”紫蘇忽然想到了上次賽馬的招數,不顧禁忌的掀開馬車簾子問道。
“還有一刻鍾的路程。”那駕馬車的人高高揚起馬鞭,明顯的灌入了十成的內力揮向馬身上。
“前麵的馬車站住,再不停,就要放箭了!”紫蘇聽的到那時朱少羽的聲音,可見蕭允並沒有拋棄他那個嬌滴滴的新婚王妃,隻是派了朱少羽來。
朱少羽,更好,就看自己能不能將他說服了。
“不要放箭!”紫蘇一個翻身倒坐上了馬車的車頂,麵對著背後追來的騎兵。
看到那架勢,紫蘇倒吸了口氣:這哪裏是來抓自己的架勢?分明是去打仗的陣勢?
“朱少羽,今天是二皇子大喜的日子,雲府內定是缺少人手,你卻帶著這大批的人尾隨我而來,為何?”紫蘇的長發在月下飛揚,聲音婉轉如黃鶯,容貌恍若這偏僻之樹林裏的精靈,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以前聽聞這女子不過是畢月國的一個小小舞女,而且二皇子沒幾天就膩味了。今日所見才發現所聽都是虛的,這有這樣的女子才配的上二皇子。即便是朱少羽現在下令放箭,估計也有人敢違背命令,不舍得傷害這份美麗。
“屬下正是奉二皇子之命:不惜代價全力將卿妃請回雲府。”朱少羽抱了抱拳。
“如果我說我不願意當那個卿妃,我不願意跟你回雲府呢?”紫蘇捏了捏拳頭,即便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在蕭允的麵前不堪一提,但是即便是被抓回去,她也絕不束手就擒。
“二皇子還說了:卿妃定是看到二皇子新娶王妃,所以怒氣攻心才會出走的,他不但不會計較卿妃的私下逃走,還會更加憐愛卿妃的。”朱少羽身邊的一個將士解話道。
“放屁!”紫蘇再次爆出粗口,轉頭對馬車車夫道:“勞駕駕車!”
“那就得罪了!”朱少羽在馬身上一點,借著馬背上的力氣,朝紫蘇的馬車飛去,一個銀鉤爪抓向紫蘇的肩膀。
紫蘇站起身來,微微一閃,奪過朱少羽的那一爪子。
“卿妃還會武功!”後麵的將士又是一聲輕呼。
“卿妃,承讓了!”朱少羽和紫蘇站在奔馳的馬車的頂棚上打鬥著,顛簸的馬車似乎隨時都會將他們摔下來。
朱少羽瞅了個紫蘇的破綻,一個爪子再次抓向紫蘇的肩膀,紫蘇一側身,朱少羽的爪子差點倒了紫蘇的手筋,他想起二皇子叮囑自己的話:千萬不能傷她一根毫毛。於是生生的收回力道。
就在這個空擋,紫蘇卻毫不留情的一掌劈向朱少羽的腰部,朱少羽不期的一聲“哎呀”彎下了腰,情急之下一個掃堂腿,紫蘇很自然的從馬車的頂棚摔了下去。
“痕兒!”太醫宋嶽霖不知道什麼時候冒了出來,及時的將紫蘇接住,他原本就沒什麼武功,勉強接住了紫蘇已經是他最大的能力了。
“痕兒,你沒事吧!”宋嶽霖拉著紫蘇的手上下打量著她。
“我沒事,你怎麼在這裏?”紫蘇問道,這時候馬車停了,那個車夫拿著一把大刀擋在紫蘇和宋嶽霖的前麵。
後麵趕來的將士又開始了唧唧咋咋:“瞧,那不是太醫院的宋太醫麼?怎麼會在這裏?”
“嘖嘖,原來並不是卿妃吃王妃的醋了,這兩人都奸情!”
“對,是私奔!”
“沒想到看上去這麼清純無邪的女人有這麼肮髒的一麵。”
“不知道宋太醫半夜三更參合本王的家務事,是何用意?”聒噪的將士之間主動的閃開一條道路,一匹高大的汗血寶馬緩緩走來,馬上坐著的正是一身黑衣,器宇不凡的蕭允。
他不是應該在拜天地或者洞房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為什麼還是一身的黑衣。
“上一次,本王就看出了些端倪,想不到這次又是你!”蕭允走到三人的麵前,伸手將馬鞭一揚,纏住還沒反應過來的馬夫,狠狠的甩到一邊。
再瞪了朱少羽一眼:“少羽啊,不是本王說你,你的武藝需要進步了。”
“是,屬下知錯!”朱少羽紅著臉抱拳退了下去,他跟了蕭允這麼久,知道什麼時候該替他衝鋒陷陣,什麼時候該讓蕭允出風頭。
宋嶽霖在老家的時候,自認為是風流倜儻,玉樹臨風,但是在蕭允的麵前,他不由的湧出一些自卑的情緒。
蕭允高傲,冷漠,誰都看不上。煢煢孑立,有一種從骨子裏不自覺湧現出來的孤傲的氣質。
自己充其量是長得好看,白皙的皮膚。可是蕭允的是白的有健康光澤的皮膚,似乎是那種怎麼曬也曬不黑的皮膚,特別是他經常低垂的長長的睫毛,掩住了他那桃花一般的眼睛,薄薄的雙唇緊緊的閉著,再加上他頎長高挑的身形,一身月華黑衣的打扮,更加襯托出他的冷酷無雙,足以迷倒成朝所有的女子。
“宋太醫看本王看夠了沒有?看夠了的話請將本王的側妃還給本王!”蕭允頭上戴著一個墨玉王冠,幾縷不聽話的微卷的青絲垂到眼角,俊逸非凡。
即便是在黑夜穿著黑色的衣服,他依舊能夠如踏青月夜,臨風而動,他一出場,能叫天下花草全部暗淡無光,這樣的人才可以配的上教日月為之傾倒的蘇無痕。
宋嶽霖看了看蕭允,又看了看身旁的蘇無痕,鼓足勇氣道:“痕兒不想再受你的折磨了,你雲府那麼的女子少她一個又有何妨?”
“痕兒?好個痕兒?”蕭允走上前,從宋嶽霖的手裏將紫蘇的手奪過來,捏在自己的掌心裏,“卿妃,你來告訴宋太醫!你是誰?痕兒又是誰?”
蕭允的聲音之大,後麵的將士都聽得清清楚楚。她現在不能承認自己是蘇無痕,她隻能承認自己是紫蘇,是蕭允雲府的側妃!卿妃。
“我是、雲府的側妃、卿妃!”紫蘇說完閉上眼睛,月色下一滴清冷的淚順著臉頰落入鬢角。
她明白,如今蕭允出現,自己是插上一百雙翅膀也逃不了的,她已經拖累宋嶽霖了,她不能繼續錯下去。
“宋太醫,你認錯人了!”蕭允滿意的將紫蘇狠狠的控製在懷裏,湊到宋嶽霖的麵前,一字一頓的笑道:“本王相信以本王和宋太醫的交情,你一定會忘記這件事情的!”
蕭允的笑,像是一把把寒刀直插宋嶽霖的心扉,隻差一點點,隻差那麼一點點,自己就可以擁有守護蘇無痕的權利。
“既然擁有,就要愛護;如果不懂得珍惜,為什麼不讓其他的人替你愛護,替你珍惜?”宋嶽霖皺著眉頭,淡藍色的錦袍在月色下發出幽幽的淒涼的光澤,看著剛剛牽手的心愛的女子就這樣被人奪取。
此仇不報非君子!
“多謝宋太醫提醒,本王自然會好好珍惜,好好愛護卿妃的!”蕭允挑起眉稍,把玩著紫蘇發巾裏因打鬥而散落的發絲,一圈一圈的繞在食指上。
一個翻身就將紫蘇抱上自己的馬匹,看都不看愣在原地的宋嶽霖,其實一直以來宋嶽霖對自己的幫助還是蠻大的,其他的女子讓給宋嶽霖一個又有何妨?可是唯獨紫蘇不可以,蕭允狠狠的抱著紫蘇,似乎想要把紫蘇揉到自己的懷裏去。
這次自己才發現自己是這麼的憤怒,失控的憤怒,當場撕碎一身的吉服,將拜天地拜到一半的新娘子晾在了原地,就帶上一群人敕敕拉拉的追來了,他一定是中了蠱了,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是自己對她不夠好嗎?他害怕新來的王妃欺負她,剛剛將她升為了側妃,在朝堂之上不顧別人的反對,還賜了尊字,因為按照祖曆隻有正王妃可以入皇譜,有一個例外就是有尊字的側妃。
自己不是應該報複她嗎?不是應該折磨她嗎?可是今天,他才發現還是折磨了自己,從第一次將她關在靈堂的時候,他一直守在門外,看著她昏死過去,用法術維護著她的體溫。一麵令琥珀折磨她一麵卻命令不準留下傷痕,他是想讓她害怕卻還是不舍得吧,再到後來看到琥珀手下的人打她,他更是一怒之下將跟了自己十幾年的琥珀貶到了別院。
而她,就是以這樣的方式報複自己!
她竟然和其他的男子私會,竟然要和其他的男子私奔,竟然不要自己了!
蕭允俯下身,一口咬在紫蘇的脖子上:“看你敢跑,敢跑,我就一口咬斷你的脖子!”
“我就是要跑!離你這個魔鬼越遠越好!”紫蘇咬牙切齒,聽到蕭允昂起頭來吩咐道:“今天在場的將士聽好了,天一亮你們都去衝鋒營,對於今夜發生的事情要是敢透露一個字,本王不但不能保住你們的腦袋,小心你們一家族的性命!”
是的,紫蘇冷笑了起來,今夜的事情要是傳出去,他這個冷王的名聲可要掃地了呢!
“你還笑得出來?”蕭允伸手準備劈向紫蘇的雙腿:“劈斷你的雙腿,看你還怎麼跑!”
“好啊,你劈啊,你不就是想留我在身邊折磨我,讓我生不如死嗎?”紫蘇冷冷的閉上眼睛,不去看他的臉,那張讓自己曾幾何時神魂顛倒的臉,嗬,當初的自己是多麼的天真,多麼的無知啊。
整個大成朝活下來的唯一的三個皇子之一,而且還是十歲的時候被蕭行奕從外麵帶進來的皇子,要是不冷酷無情,怎麼能夠生存下去,就如他自己所說,他沒有心。
很好,自己現在也沒有心了。
蕭允並沒有下手,在快挨到紫蘇雙腿的時候,他猛然的將力道收回,捏成一個拳頭,死命的揮舞著馬鞭,第一次這麼不愛惜的打在自己的愛馬身上。
紫蘇被蕭允狠狠的摔在床上,狠狠的咬在她的左胸上,一個月牙形的印記:“蘇無痕,讓我看看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紫蘇一昂頭報複的咬在他的左胸,同樣地方一個微小的月牙的痕跡:“和你的心一樣的,石頭做的!”
蕭允低頭看著自己的胸前的痕跡,不但沒有生氣卻笑了起來:“好,我們都是一樣的!”
“蕭允,你滾回你的新房去!要是萬穆知道你和他女兒的新婚之夜,卻是和另外一個女人度過的。”紫蘇咬牙切齒,反著白眼瞪了蕭允一眼。
“嗬嗬,沒關係,你不要擔心我不碰她。我還不想她那麼早死!”蕭允道,“這個罪名自然是你要你來擔!”
“我憑什麼要幫你擔待?”紫蘇冷笑道。
蕭允拇指肚輕輕的覆上她的耳廓,“憑你說過,你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