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需要靜養!”無痕一臉鎮定的走過卿良玉,走出了大門。
無痕強昂著頭走在回寢宮的路上,心卻挑個不已,卿良玉的話讓一個毒蛇一般死死的纏繞著她的思緒。
如果他說的話是假的,應該怎麼辦?
如果他說的話是真的,應該怎麼辦?
無痕撫摸上自己滾圓滾圓的肚子:孩子不管你是不是一個罪孽的開始,母親都會一直保護你愛護你。
後天就是無痕十七歲的生辰,卿淩風飛鴿傳書說一定會趕回來。
無痕捏著那一片薄薄的絹紙,看著上麵清秀的自己,手撫摸上自己脖子上的金兔墜子,忽然覺得很無助,上天為什麼對自己這麼不公平,當自己剛剛看到一點希望,馬上就要將希望抹殺的幹幹淨淨。
她之前是盼望著卿淩風能夠早點趕回來,早點和自己完婚,不論這個孩子是誰的,她相信卿淩風都會好好的對待,從此以後自己和卿淩風即便是沒有太多的額愛情,也是可以細水長流白頭到老。
可是現在她卻是不敢不願麵對卿淩風,她害怕一切的希望都隻是一個泡影。
卿良玉那日的反常,並沒有改變卿淩風和風華之前給她準備好的生辰宴會。
風華一大早就派了兩個小宮女抬著一箱子的珠寶衣服,興衝衝的來到無痕的房間。一進門就大大捏捏的叫嚷著:“無痕嫂嫂,無痕嫂嫂……”
無痕聽到這個稱呼,心不由揪的疼了,風華的雙手已經環上了無痕的脖子,調皮的撒嬌:“嫂嫂,你現在可越來越大牌了,見我帶了這麼多好東西來給你賀壽,你也不出來迎接我!”
無痕無奈的拍拍風華的手背,強裝笑顏道:“你又冒出來什麼匪夷所思的詞語,我可要請教下你,什麼叫‘大牌’?”
風華笑嘻嘻的將雙手放了下來,自己端了一個凳子坐在無痕的麵前:“大牌的意思就是以為自己是皇帝老子了!”
無痕聽到風華的解釋搖了搖頭,她總是拿風華沒辦法。
“嫂嫂,你看我為你準備的東西……”風華打開箱子,裏麵露出的不是精光閃閃的寶貝,而是奇怪的衣服。
風華拿起一件寬鬆的裙子道:“嫂嫂,這個叫做孕婦裝,特別為懷孕的女子準備的,你看這裏還有兩個口袋,你平時要是喜歡吃些酸梅子,酸果子之類的,就可以放在這裏麵。走到哪裏吃到哪裏。”
無痕被她逗笑了,翹起一根食指輕輕的點向風華的眉心:“你這個小丫頭,我可沒有你那麼好吃。”
風華伸手輕輕的撫摸上無痕的肚子,靜靜的感受著裏麵小人的動靜,忽然她高興的拍起手來:“嫂嫂,你看,你看他在踢我呢……”
小孩子在肚子裏調皮,說明他正在無憂無慮的快速成長,無痕被卿良玉搞得抑鬱的心情。
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是麼?”無痕挑挑眉毛,嘴角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是的是的,不信你自己摸摸……”風華抓起無痕的手,就往她自己的肚子上麵摸去。
果真,無痕感到肚子底下小寶寶的一動一動,風華和無痕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你看,這是我給寶寶做的小鞋子,虎頭鞋,你看這胡須,這眼睛珠子……”風華從箱子裏麵又翻出來一雙精致的小鞋子,指著那小鞋子上麵栩栩如生的虎頭:“你看這個眼睛是黑水晶的,這麼小一顆的十六麵,我找個好多工匠才研究出來的。”
無痕對風華的熱心忽然感到很動容,緊緊的將她摟在自己的懷裏。倒是把風華嚇了:“嫂嫂,哎呀,你小心你的肚子……”
無痕這才鬆了環抱著風華的手。
風華也感到了無痕的不對勁,伸手擦拭了一下無痕的眼角,正色道:“嫂嫂,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有誰給你委屈受了?”
“沒有,沒有。”無痕慌張的拿起一根絹子擦拭了眼角:“一時太高興了,孩子還沒有出世,就得到你這麼的關心,這麼多人喜歡他!你看你的這個老虎鞋做的這麼精致,你不知道這個小孩子是見風長的,你這麼精心準備的鞋子,他也許穿不了多久,就長大了。”
“咳!你就擔心這麼。”風華長長的籲了口氣,“大不了我給他多做幾雙,從小穿到大。”
“對了,大哥來信說已經啟程往回趕了。”風華道:“我想今天晚上一定能趕回來和你團聚的。”
無痕笑笑:“前線離這裏至少也有一天一夜的路程,這麼來回的奔波真是辛苦他了。”
風華擠擠眼睛:“大哥為你,無論吃多麼大的苦都是不怕的。”
無痕心一沉,低了頭不再說話。
風華卻以為她隻是害羞,於是也不再逗她。
生辰當日一早,大祭司就在門口撒花撒聖水,接著是風華攙扶著無痕慢慢的走出寢宮,走向天壇拜神的神寺。
白色大理石砌成的水池裏,蕩漾著五彩的水波,讓無痕驚訝的不僅僅於此,更驚訝的是那穿梭在五彩水波裏隨時變換顏色的魚。
忽然身後一道雪白的靈光如流雲般飛出,向水池的盡頭飛去。水池的盡頭是一塊巨大的盤滿蔓藤的假山,那道雪白的靈光轟然擊在了那塊巨大的假山上,假山應聲裂開,立時,五彩的大水夾著萬千睡蓮花洶湧而下,宛如蓮之銀河,充滿了整個水池麵。
赤橙黃綠青藍紫,這些睡蓮竟有著七彩的色澤,宛如點點繁星,彌漫了整個水麵。
在這個季節,本不應該有睡蓮的,何況是這樣七彩的睡蓮。
無痕被這詭異的美景驚得呆住了。
身後一陣香風,淡淡的青草的氣味,無痕認識,這是卿淩風身上特有的氣味,他的雙手伸到無痕的腋下,將無痕整個人輕輕的托起,飛入那布滿睡蓮的水池,卿淩風的雙足浸在了無色水中,無痕被托著立在一大朵的荷葉上,一朵朵睡蓮就蕩漾在兩人身邊,無痕指了指一朵淡紅色的睡蓮,卿淩風微微一笑,指尖雪白靈光再一閃,那朵粉紅色的睡蓮已經到了手中,卿淩風將那朵睡蓮遞到無痕的眼前,低聲細語:“無痕,嫁給我……”
馥鬱的香氣立即將她包圍住。卿淩風握住無痕的手,將那朵淡粉色的睡蓮插在無痕的發髻,再次低語:“無痕,快點答應我啊……我已經等不及了。”
無痕恍惚的轉臉對上卿淩風的視線,他的眼睛通紅,臉上寫滿了疲倦,可見他是連夜趕回來的。
無痕咬咬牙,伸手撫摸過他的眉角眼眶,最後鄭重其事的點點頭,將頭依靠在卿淩風的肩膀上:“好,我答應你。”
卿淩風笑著,深深提了口氣,攜著無痕一起向水的盡頭飛了過去,原來那個假山的後麵,還有一方格外洞天。
波影照影,兩人雪白的身形宛如一對蹁躚的雪蝶,在碧波花海中穿梭。五彩的水麵宛一塊巨大的琉璃鏡子,倒映出兩人的身影,雪白的衣帶翻飛,絲絲縷縷的五彩絲絛在兩人之間糾纏,卿淩風驚訝的發現,原來他們也可以靠得如此之近。
他帶著她從水麵上徐徐飛過,修為到了他的境界,幾乎可以身同飛羽,借片花之力,飛縱來去。他握著無痕的手,在湖波上輕輕起落,宛如在花中停棲的蝶。
這是無痕從小長到大,遇見過的最浪漫的事情,不管以後的日子如何,但可以肯定的是十七歲的生日在自己的生命中一定是一個可以紀念的日子。
卿淩風輕輕的捧起無痕的臉:“痕兒,你知不知道,今天是我一生中最開心的一天。”
無痕點點頭,踮起腳尖,第一次主動的吻上卿淩風的唇:“我也是……”
“卿淩風!你竟然在這裏風流!”一個讓人掃興的聲音在這個時候炸響。
無痕一驚,唇馬上撤離了卿淩風的唇,滿臉的通紅。
“你個老不死的,竟然打擾我徒弟的好事!”又一個聲音摻雜了進來。
兩個人驚訝的看著兩個闖進來的不速之客。
一個白胡子的矮個子是無痕和卿淩風都認識的樹下先生,另外一個卻不知道是誰,這個被樹下先生成為老不死的男子其實看上去最多二十多歲的年紀。
卿淩風看到那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又作了個標準的長長的揖:“昨日是出非常,還請前輩不要介意,至於賠禮,您盡管開口。”
那個二十多歲的男子雙手環抱在胸前冷笑道:“你昨夜搶走的可是我的千裏良駒,不要以為你是卿良玉的兒子,我就可以不找你算賬!”
昨夜?搶了這個男子的千裏良駒?
這就為什麼卿淩風能夠及時趕在自己的生日吧。
無痕有些好笑,對著那個男子福了一福:“這位先生,看在我未婚夫君急於趕回來的份上。”
“如果他隻是急著趕回來也就罷了,也不出口好好商量,一開口就要買我的良駒,出價一百兩!”那男子撇撇嘴。
“一百兩!”樹下先生尖叫著跳起來,伸手就要對著來人鎖喉:“念卿,你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貪財鬼,你那破馬值得一百兩,你就隻會坑我的徒兒!”
一百兩,無痕倒吸了口氣,看來卿淩風為了趕回來,真是舍得下血本。
“一百兩?在我眼裏算是錢嗎?我出了兩百兩買他坐下的那匹馬,他也不願意啊。”念卿上下打量著無痕,點點頭:“不過這樣一個妙人兒,的確是值得你花那麼大的成本,早知道我就開價一千兩了。”
念卿的話讓無暇的兩頰更紅了。
卿淩風伸手將無痕輕輕摟在懷裏,臉上的幸福無法掩蓋的流淌了出來。
“買賣不成情意在,寧賠一座房,不拆一樁姻緣,哎呀……我說你空活了一千歲,還沒談過戀愛,就是因為太木了……”樹下先生的嘲弄讓念卿的臉一下紅了。
他生氣的指著卿淩風將之後的事情全部抖了出來:“是啊,買賣不成情意在,你不知道你這個徒兒,見我不賣馬皮,竟然動員手下開搶!”
無痕微微皺著眉毛,扭著頭看著卿淩風,這似乎不是卿淩風的風格。
卿淩風的臉一下子紅了,摟著無痕的手更緊了緊:“無痕,別聽他胡說,我連夜趕路,馬匹累的都不行了,還有一匹崴了腳,驛站的馬匹還沒有我的好,我看到他的馬匹不錯,就找他商量,結果!他先出的手!”
“要不是我現在出於輪回期,你怎麼會是我的對手!”念卿的臉更紅了。
樹下先生拍手大笑道:“哈哈,念卿,你空有一千年的修為,竟然打不過我的徒兒!哈哈,徒兒你真替我長臉了。”
無痕輕輕的掙紮了一下,轉臉對著卿淩風:“想不到你這麼的厲害?”
卿淩風低頭對念卿道:“對不起前輩,我當時真的是急躁了些,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算了算了!”念卿瞥了一眼無痕,忽然臉色有些變化:“你和任雪晴是什麼關係?”
還沒等無痕回答,樹下先生一個上前已經將念卿拉走了。
很顯然不僅念卿知道任雪晴的存在,樹下先生也應該知道的,為什麼他們這般的諱莫如深?
難道—。
無痕心一驚。
“無痕、無痕……”卿淩風似乎察覺到了無痕的失神,輕輕的搖了搖她的雙肩。
“嗬!”無痕回過神來,“風華和國王都在前殿等著我們呢,我們還是回去吧。”
“好。”卿淩風看到無痕慢慢緩過神來,心裏有些疑惑,但是也沒有繼續追問,攜了無痕的手飛了回去。
剛落地就見到風華唧唧咋咋的拍手叫好:“哥哥、嫂嫂,你們好美啊,就像是神仙從天而降。”
無痕和卿淩風麵麵相覷,默契的沒有辯白,隻是微笑著繼續接受祭司的撒花,慢慢的走到雲霄殿的最高處,那裏等著他們的是卿良玉。
那個看上去是那麼的溫文無害的中年帥氣男子,微笑著看著無痕和卿淩風,無痕的心一抽一抽的,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卿淩風,這個對卿良玉有著非常成見的男子,今天似乎很滿意卿良玉並沒有對無痕的生辰做出異常的舉動。
“風兒!”卿良玉眨了眨斜長的眼睛,聲音是那麼的和藹。
“父皇。”卿淩風單膝跪下,吻了吻卿良玉的手背,卿良玉用手撫摸著卿淩風的額頭。
“風兒,你不是說有事情要麵對所有的北冥國皇室所說麼?”卿良玉伸手將卿淩風扶起來,伸手拉了拉頭頂華蓋上垂下來的一根穿著華珠的絲線。
“國王萬安,太子千安~”從噴水的石柱後麵,從樹叢後麵,從儀仗後麵,走出來隱藏著的穿著長袍,帶著紅色鑲金邊、紅色鑲銀邊、紅色鑲黃邊的高等臣民。
卿淩風握著無痕的一隻手微微的顫抖起來,眼睛裏充滿了熱烈,看著卿良玉,他不明白卿良玉為何能做出讓步,這不是卿良玉以往的作風:“父皇!這是!”
卿淩風很是不解。
無痕的眉頭鎖得更緊了,這樣子的卿良玉太反常了,而且是告訴自己事情之後這麼反常,他到底想做什麼?原來以為蕭行奕是一隻老狐狸,現在感覺能與之相抗衡的狼!那就是卿良玉。
“你和無痕的婚禮因為戰事而推遲,本王現在宣布!你和無痕的婚禮現在就開始,三天三夜,全城狂歡!”卿良玉一言既出,不僅是卿良玉和無痕,所有的皇族都驚訝了。
沉默了很久的大祭司第一個站出來,將拐杖橫在麵前,跪下:“不可!請國王三思。”
“本王思量已經夠久了。”卿良玉依舊是含著自信的微笑,要不是他因為任雪晴而犯了癡心瘋,也許今日的北冥國會超過成朝。
緊接著是三皇叔跪在了大祭司的身後:“請國王三思。”
“請國王三思!”那些皇族亦跪了下來。
卿良玉麵對這樣的情景並沒有著急,甚至無痕在他的眼角看到了一絲絲的得意,他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這隻狼到底想做什麼?無痕眯起了眼睛,仔細的打量著卿良玉,而後者的眼神卻落在卿淩風的身上。
卿淩風的身上從來沒有過的戾氣慢慢的浮現出來,無痕微微的搖搖頭,她不喜歡從來都是溫柔的卿淩風會沾惹上這種城市間的惡習,她伸手輕輕的握上卿淩風的手腕,示意他稍安勿燥。
可是此刻的卿淩風的眼裏似乎隻有那些反對他的人,用另外一隻沒有無痕握住的手撥開無痕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