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逛過去,最後朱棣買了一堆東西,兩個人手上卻還是空空——他都付了人家送貨費,讓那些店家將紅燈籠,炮竹等各類年貨送到她家裏去。
這一會兒天灰暗了,跟在朱棣身後,她越發的開始扭捏。
買了那些個東西,沒讓自己花一分錢,就好像,她是在跟著男朋友逛街一般。男人為了表現自己的地位,自己的大方,不讓她花錢,不讓她拎東西勞累,花費扔錢毫不猶豫。
她抿著嘴唇,看著前方的小半月橋,年底的應天開始飄雪,傍晚的小橋前,喜寶有些迷惑的看著朱棣的背。
他的肩膀擋住了夕陽,黑袍子邊緣被鑲嵌了一層金邊,讓他冷硬的線條透著一股熾烈和柔和。
喜寶的心逐漸的開始澎湃,看著他腦後的發髻,看著他一手習慣的背在身後,自以為威儀卻十足老派……
靜靜的跟著走,她腦袋裏轉的卻全是這一天裏他的表現。
他早起來接她,他帶著她逛街,他耐心的為她選東西,他雖然不情願卻還是坐在醫館裏等她一時興起為人看診,他給她挑衣裳時不容拒絕的霸道,他非要牽她的手,他選燈籠時與她講一定要掛在大門口時眼神裏的光彩,他買炮仗時對她柔弱如此一定不敢放炮的嘲笑,他……
你喜歡我嗎?
喜寶腦袋裏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她被自己嚇了一大跳,仰起頭看著那個背影,心裏砰砰亂跳起來。她攥起拳頭,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迷迷糊糊中跟著走,眼前突然一黑,自己便朝著他的背狠狠的撞了上去。
“啊。”驚呼一聲,捂著鼻子,喜寶後退一步,仰起頭,看見朱棣轉身朝著自己瞄了過來。
“走路都不看路的嗎?”朱棣語氣雖然是責難,但是眼神卻有絲好笑。
他朝著前方小橋下的小河看了一眼,“江南城市內多河流,我很喜歡這裏,雖然不如秦淮威風,但是很安全,小時候常跑來這裏玩。來。”他朝著喜寶伸出手,見喜寶捂著鼻子想要後退的模樣,便幹脆不容拒絕的拉住喜寶的手臂,扯著他朝著河道走去。
喜寶回頭瞧了眼那半月橋,心裏忍不住想到:就不能走橋嗎?
跟著朱棣走了一會兒,他的手心越發的熱燙。
小河道邊有無數小店,做小買賣的商販們吆喝著開始做晚飯生意。
酒肆裏散出陣陣熏人酒香。
夜色愈發的濃,紅燈籠掛起來,迎著人們的臉喜氣洋洋的。
朱棣抓住了她的手腕,就再不放手。有人擦肩而過時,在狹窄的小河道上擁擠,他完全可以放開她的手腕,兩人一前一後,也好不堵了路。可是他卻寧可停下來,側身讓旁人先過,也不放開她。
她始終不說話,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心裏百種滋味一忽兒一忽兒的亂竄,卻沒一種能清透的浮現出來,總是模模糊糊朦朦朧朧的。
紅燈籠逐漸被拋在身後,朱棣就這樣拉著他,到了河道一處寂靜少人之處。
若不是眼前這個人是朱棣,喜寶幾乎以為自己要被拐賣了。
在一個樹樁前,他停下來,低頭看了看那樹樁,幾不可查的笑容浮現在他臉上。他徒手劈斷樹樁上的雜枝,將一直拎著的一條鬥篷放在了樹樁上,然後才抬起頭,朝著喜寶微笑道:“坐過來吧。”
這時候,他才鬆開了手。
喜寶看著已經掛上書上的月亮,今晚去不了花香入巷小築了吧。
該回去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不想開口說離開,好像這樣跟他共處的時光,是多麼的珍貴一般。
“這裏是我小時候會來的地方,坐在這裏玩水,睡覺。以前常常坐在這裏。”朱棣與她並肩坐了。說完這句話扭頭看了看喜寶,見她不想說話的樣子,他皺了皺眉頭,“與我一起這般無趣嗎?”
喜寶愣了下,扭頭詫異道:“什麼?”
“你為什麼一直不說話?這般心不在焉,可是覺得與我共處一處無聊想走。可是礙於我的身份,不敢開口離開嗎?”朱棣的眉頭皺的死緊死緊的,說著這話,語氣也隨著火氣而變得愈發不善。
喜寶本來還在為自己古怪的情緒而茫然,突然聽到朱棣的話,突然笑了起來。腦子裏一下子一片清朗,四個字浮現出來:患得患失。
“你笑什麼?”朱棣有些惱怒。
喜寶的笑容越發的放肆,“王爺,你這幾天很閑嗎?”
朱棣有些不高興的看著她的笑容,聽著她的問題,莫名的更加火大,“自然忙的。”
“那你為什麼抽空來帶我買年貨?”喜寶又追問。
“……”
喜寶看著朱棣板著麵孔,夜色裏看不出他麵頰顏色的變化,但是她卻執拗的覺得他一定臉紅了。
能想象到一個這樣的硬漢臉紅嗎?她心情莫名的好起來,一瞬間high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