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1）
查看了一下手機日曆，距離回國的日期還有三天。
易駿飛正坐在酒店的咖啡廳裏，喝了口咖啡的功夫，他又把咖啡廳裏的客人再度打量了一番，同剛坐下來時一樣，沒什麼奇怪可疑的。最近他總是特別留意周圍，其實母親早就叮囑要留意，好像早就預想到了易安民會怎麼做。
這段時間，他和森田的聯係頻繁起來，森田會向他通報一些關於搜尋事務的情況。不覺間他在易駿飛心目中的形象漸漸好轉，但那種不知因何產生的奇怪感覺一刻也沒有消失，反而愈發增強了。
奈香背著斜挎包正向他走過來。與森田聯係的事，她還不知情。在餐廳吃飯那天，森田用別的話題搪塞了奈香，似乎不想讓她也攙和進來，這也正好和易駿飛希望的一樣，這樣心煩的事情，他不願意讓奈香也受到幹擾。保持著往日的心態，直到旅程的結束吧。想到這裏，心中隱隱竟有些傷感似的。
“喝點什麼？”
“不了，出發吧？”奈香用大拇指指了指店門的方向微笑說。
易駿飛喝掉剩餘咖啡，點著頭站起來。
手機響起來的鈴聲讓易駿飛剛要邁出的腳步留在原地。他認識這個號碼，是他家裏的電話。
“喂，小飛。”電話一接通，那麵便搶先發了話，語氣急迫。
“是我，宋叔，怎麼了？”易駿飛問道。
那頭宋亞峰的聲音不似往常，喉嚨像是哽塞了一般，語氣透出失了魂似的感覺：“小飛，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聽了之後要冷靜，控製好自己的情緒。”音調顫抖。
“出什麼事了嗎？你快說。”易駿飛能感覺到自己拿著電話的手也開始微弱地顫抖，不知是焦急還是不詳的預感在作祟。為何說預感，是因為他了解老宋是什麼樣的人。他素來穩重，總是以沉穩的態度處事，如果不是大事，不，是既特別又重要的大事，他是不會這樣的。在易駿飛的記憶裏，老宋上次用這樣的語氣說話，要追溯到八年前了，那是老宋告訴他父親易安國去世的消息的時候。
果然不出所料，老宋的聲音在短暫的沉默後再次傳來。“你母親，董事長，她……走了。”老宋的聲音盡管變得含糊不清，但易駿飛還是清楚地聽到了信息。
聲音傳到中樞神經中又過了幾秒後，易駿飛好像才反應過來。全身就如定格了一樣，直直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目光甚至有些呆滯。
“什麼時候的事？”他聲音變得沙啞。
“今天早上，快九點的時候我才發現。她從來沒有那麼晚還沒起來，我敲她的房門，裏麵什麼動靜也沒有，我感覺可能有問題，打開門進去時，她已經沒有呼吸了，脈搏也沒有了。”能聽出宋亞峰在竭力克製自己的情緒。可以理解，他半生都在協助、服務易安國夫婦，他們也一直都把他當作最值得信賴的朋友。雖然沒有親人關係，但感情深厚。
易駿飛沒有再說再問什麼，並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忽然覺得自己沒有力氣張口，聲音也好像發不出來了。思想仿佛停止運轉了一般，力量從四肢如浪潮一般向後收縮。
“小飛！小飛！你怎麼了？”
在老宋這樣的呼喚中，易駿飛的手機從無力的手裏滑落，摔散在大理石地麵上。雙腿也支撐不住沉重的身體了，一下子跌坐在沙發上。
奈香剛剛還掛在臉上的笑容早就煙消雲散了。
“出什麼事了？”看到易駿飛這樣的神情，不由得也跟著緊張起來。她走近兩步蹲下身體，從地上把易駿飛的手機和已經與機體分離的電池撿起來，裝好放在他的咖啡杯旁。她還想再問一遍剛才的問題，但是忍住了。再聽到問題甚至聲音，對易駿飛來說似乎都是一種折磨。
時間在易駿飛身上如同靜止了一般，他就這樣全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坐著，十秒，二十秒，半分鍾……不記得幾個半分鍾之後，他的眼睛輕輕一動：“我要馬上回國。”聲音很輕，聽起來卻很堅定，又非常複雜，悲傷、懷疑、失落、彷徨、迷茫，這些也都彙集在其中。
“馬上？是什麼時候？到底出什麼事了？”奈香著急，同時很不安的問道。
“馬上走。我家，我媽，出事了。今天中午的機票要麻煩你幫我弄到。”
“那……旅行社那邊，怎麼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