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僅僅著迷於他詩詞文章的窮酸書生都以為他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是自嘲自負,是和他們一樣的誌大才疏的誇耀炫功。
其實卻不知道在文壇他能博取宗主的地位,絕非刻意為之,的確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李白不願以詩人而願以名臣名將為終生職誌,辛稼軒一樣如此落寞。
他甚至根本沒有去為賦新詞強說愁,也不屑於數黃論黑的與腐儒為伍,即使在疆場之上,他一樣能夠不遜色於白韓衛霍。
中國三千年來的書生們都幻想著立功疆場,封狼居胥,可真正做到文武雙全者,真正文能耀世,武能定國安邦者,辛稼軒的確是最響亮的一個。
辛稼軒能文,的確已經算是兩宋三百年文化的榮耀,更榮耀的是,辛棄疾並不以文名而驕傲。
恍惚間是在雲端,歌聲響起,是寧無憂的聲音,如奏鈞天之樂,在彩雲消散的時候,唱的依然是她在震北堂的那首白居易的名曲:
黃金不惜買蛾眉
揀得如花四五枚
歌舞教成心力盡
一朝身去不相隨
這就像是天帝做歌奏樂要迎接這位貶謫人間的歌神。
本來悲哀欲絕,哀哀將逝的歌聲,聽起來是那般的如珍珠落盤,音色婉轉,不再那麼的讓人一聞就是傷心欲絕。
言世昭聽到這首歌,忽然萎頓在地上,他想起這首歌,想起他的少年時候的那個歌女,他今年五十歲,三十年前,三十年前……
寧無憂的歌聲在那個時代,並不能有現代科技的加持可以錄音留存,所以隻能以筆墨來形容。
後人筆墨的寡淡無味,再沒有浪漫奇想,故此不能推陳出新,所以他們的記敘也喪失了她歌音妙喉的獨到佳處,甚至隻能沉湎混淆於雅傷的辨識。
不過她的這一番言語足以讓她名垂史冊,甚至遠比她的歌喉更加流傳美名於後世當今。
等到寧無憂說完,飄然一身而去,好似升起一團雲彩,在場中人都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特的情形,心中的平安祥和將大殿中的戾氣消散的無影無蹤,就算是見聞廣博的言世昭也吃了一驚。
隻有那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徐雲若臉上看上去是那麼的自然而平靜,對眼前彩雲陡升,寧無憂飛升天外並不表示特別的奇怪。
因為他聽過母親講過的關於楚留香死而複生的故事,也見到過聖教旁門的青鸞聖女的神跡,對於這也並不覺得奇怪。
他知道,若是他幾歲的時候,母親講這個故事,那絕對是為了哄他開心。
他將要離開母親為父報仇時候,母親將這個故事作為他分別時的禮物講給他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