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難道可以將墓碑建在皇宮大內沒有人管嗎?“
楚留香對這一點極為疑惑,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皇家之中會允許如此胡鬧。
本來如此荒誕的情形,絕沒有任何一個人還這樣認認真真的發問。
“先帝之女,雖然做些荒唐的事,可是總有人以為我是傻子,他們便任我胡鬧。“她站起身來,擺著水袖衣衫,渾如九天仙女下凡塵,靜靜的敘說。
楚留香仔細的查看,隻見她蜂腰削肩,修眉聯娟,皓齒明眸 ,媚態無雙。
“因為他們認為我是瘋子,所以沒有人管我。他們當我是瘋子,我也當他們是瘋子。況且他們也自己發瘋,唱戲,將戲子的生涯扮成自己的生活,難道比我不荒唐嗎?我也僅僅是自己做自己的戲而已。試問他們哪一個人不是覥顏做作呢?又有幾個人的舉動形容是真誠的發自內心的喜怒哀樂呢?“
楚留香默然無語。
楚留香忽然覺得,一個自稱瘋子的女孩子發現的這個世界的事實,甚至比一個清醒的人發現的還要逼真,還要真實,還要讓人感到真相的令人發指和蒼白無力。
他甚至覺得這個年紀輕輕,美貌如花的女子不該是個公主,而該是個喝破虛空的一代哲人。
楚留香笑了,笑的苦澀,笑的荒唐,楚留香不知道為什麼笑,但是楚留香隻有笑,如果不笑,楚留香實在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表情。
最大的痛苦與悲哀或許並不一定要用痛哭哀嚎,呼天搶地來表達。
當徹底的絕望驟然而至,當無邊的噩耗蜂擁而來,渺小的人類或許已經失去了自我解痛,解壓的能力。這時候剩下的,還管它什麼哭號與狂笑呢?當死亡在前的時候,哭與笑又有什麼區別呢?
靈鏡公主忽然頹然倒在地上,跪著爬到楚留香的身旁,雙掌輕輕的去抱著楚留香的雙腿。
她本來冷漠高傲的麵容上頓時顯出無限的孺慕之情。
那就像是飽經憂患,嚐盡苦難滋味的孩童見到了父母師長,就像是刻骨銘心的戀人因為世事的變更離亂,闕別數年之後忽然不期而遇。
那種溫馨溫暖,那種佳人依偎,幻想中的呢喃不語,此時無聲勝有聲,使人不忍拒卻。
哪個男人有如此推開暖玉溫香的毅力魄力與勇氣呢?
也許是個男人都會自作多情的以為這個一片白紙樣子的美貌佳人沉迷於自己的英俊瀟灑,都會以為這個孀居的女子春情難耐,忍不住要芳心可可,意馬心猿。
楚留香雖然被這個女子的話語給弄迷糊了,但是楚留香並沒有發昏。楚留香絕不會為這些假惺惺的溫情所沉醉,楚留香對於女人的心靈感知獨一無二,休想有能騙過他的女子用詭計讓他上當。
因為楚留香就是楚留香,他不是自作多情的其他人。
楚留香躲開她借著擁抱而忽然發出的攻擊。
楚留香“哼“了一聲道:“我就是楚留香,你難道要置你的丈夫於死地麼?“
這句話的戲謔味兒十足,若非楚留香真的就是這位靈鏡公主說的楚留香的話。
靈鏡公主哼了一聲道:“楚留香已經是墓中人,楚留香已經成為人間的偶像,你冒充楚留香,哼哼,你可好不要臉!“
楚留香感覺道這個公主言行的荒唐簡直就不可理喻,“我若是真的楚留香呢?“
“就算你是真的楚留香,你也要死。“
她詭秘的一笑,道:”我愛的楚留香是偶像的楚留香,是死了的楚留香,是我心中的楚留香,是我想要的已經在我心中死去的楚留香,而不是活著的楚留香。更不是長得俊美可愛,長得討人喜歡,長得讓一個女人放不下心的楚留香。所以就算是你是楚留香,你也一定要死,為了墓碑上你的名字,就算你楚留香真的複生,你也該死!”
這個女子瘦小而嬌弱,身形飄忽,楚留香見到過不知道多少美麗驕橫的女子,可是沒有見到如此美麗,荒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