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輕寒坐在祭壇前麵的高台上，兩手撐在台上，兩腿卻悠閑地擺來擺去。
樸風斜倚在高高的桅杆上，一手握著酒壺，另一手拿著一個小酒杯，自飲自斟。
“下麵的小鬼，要不要喝點？”樸風斜著眼睛瞥著機台上坐著的葉輕寒嚷道。
“喝，不過得等你問完了再喝。”葉輕寒笑著抬起臉，一雙如明星般澈亮的眼睛看得樸風差點從桅杆掉下來。
“你這死小鬼，怎麼不蒙紗巾了？”樸風輕咳了一下，眯起眼睛滿意地欣賞著那張臉。
“不是你扯的嗎？”葉輕寒翻翻眼睛，鬼靈精怪的模樣。
“我扯的你就不會再蒙上去？”樸風一副“你真是死頭腦”的樣子瞪著葉輕寒。
“不必蒙了。”葉輕寒突然變得很平靜，腿也不晃了。
“為什麼？”
“因為我是太子了！”葉輕寒又笑起來，眼睛眯縫成一條線，仿佛很高興的樣子。
樸風卻隻是“哦”地一聲，一仰頸，一杯酒已灌入喉中。
天氣很好，格外的清新透涼，即便是靠在桅杆上，也能看見很遠的地方。有拿著餐盒匆匆來去的宮女，有掌權的大太監正不知何時責罵小太監，幾位嬪妃正相聚遊園，正到了水榭歌台處……
“小鬼，你要不要上來看看，在這裏能看見很多你那個位置看不到的東西！”樸風突然來了興致。
“不要。”葉輕寒一口回絕，“反正終究隻是看看，你和我都一樣，反正也出不了這紅牆！”
“叮”，酒杯撞在桅杆上，“啪”地一下，碎了，碎在地上。樸風卻覺得，仿佛碎在自己心上一般，否則，心頭怎麼會這麼堵得慌。
“哈哈哈”樸風一陣長笑，笑得桅杆都有些搖晃，半天才止住，道，“小鬼，你果然很有意思！這麼多年，你算是第一個在我麵前敢直擊我軟肋的人！很有膽量！”
“是你沒有膽量吧！”葉輕寒冷笑一聲，說得雖輕，卻足以讓樸風聽得清楚。
“這麼久，你都沒想過出去？整天靠在那麼高的地方，不怕哪天摔下來，那時候可能就徹底出不去了！”葉輕寒的話裏有些嘲諷的意味。
樸風眼中閃現一絲殺機，卻在看著葉輕寒背影的瞬間，不知不覺變得無奈了。
“不是沒想過，隻是我不能。”樸風苦笑了一下，覺得酒也無味起來，“切，竟然跟你這種小鬼說這些事……小鬼，你不是不想當太子的嗎？怎麼那天沒反對？”
“我說的是不想當太子，可沒說不想當皇帝。”葉輕寒莞爾一笑，像極了女孩子，卻讓樸風猛地覺得一陣冷風吸進肺裏，他覺得自己可能小看了這個孩子，而且犯了個大錯，深吸了口氣，樸風恢複了方才的玩世不恭，“那麼，你想當一個怎樣的皇帝呢？”
葉輕寒輕笑，“一個自私自利，視天下為糞土，視人命為草芥的天下第一昏君。”
樸風一聽，先是一愣，轉而大笑，“好！我倒要看看你能昏到什麼地步！”到這時他才算清楚這個小鬼到這裏來的目的，果然還是不想當太子！
葉輕寒斜眼看著樸風，臉上也浮現了一絲不可見的笑容，一下跳下祭台，雙手拍了拍，“好！到時候別後悔！”
樸風看著葉輕寒離開的背影，覺得頭有些暈，心想可能是喝多了吧，可心中卻覺得十分高興：後悔？臭小鬼……你知不知道，真正想做昏君的人又怎麼會說出來……怎麼會……說出來……咦？”
樸風覺得自己身體突然一歪，頓時失了倚靠，身下一輕，風在耳旁呼嘯……本來這種時候，隻要側身一點桅杆就可以輕鬆穩住，可今天卻仿佛真的喝得太多了，暈得連力氣都沒有了，渾身上下竟連一點力氣也沒有，樸風心想真是諷刺，那小鬼真是個掃把星，剛剛說自己要摔死，這麼快竟然就印證了，這下可好，小鬼……樸風努力看著葉輕寒離開的方向，恐怕我看不到你的天下了……嗬嗬，你這個“昏君”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