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端坐霜天(1 / 2)

第九十四章 端坐霜天

承佑四年,落葉時節。

一封書簡被快馬加鞭送來了天白殿,落款人,赫然便是河間王劉厚。這位王爺今年四十有六,一直深藏不露,在景靈十八年勾結聶文都,殺進京城,以勤王之名博得不少美名,暗中將崇州和梓州收入囊中,關門做起了皇帝,劉思齊一直沒有咽下那口氣,這些年敲敲打打,終於在這個時候送來了一封信。

劉璧穿著小號的朝服坐在大殿之上,一直很不舒服地扭動,我看在眼裏,心道果然是帽子太沉了嗎?越長大,他越發像劉袁熙,我對於劉景帝是沒有什麼印象了,但是和小時候的劉袁熙處得很多,也更熟識。

我瞪了他一眼,他又乖乖坐好,嘴巴卻是撅著的,劉璧今年虛歲是四歲,倒是也挺聰明已經開始識字背書,不過很少活潑好動,和其父劉環的性子很不像,也許是得了母親的遺傳,也有些許愛鬧。

田崇道:“陛下,微臣覺得,河間王三年內沒有對我朝朝貢,又不進天白城,我們沒有必要出兵。”

難得的,殷顯沒有和他唱反調,兩人的意見居然出奇一致,都反對出兵崇州。

“當年聶文都本身就是反叛,與殷家素來交惡,今突然放下姿態,來求取兵馬,這種出爾反爾之徒,我們沒有必要相助。”說話的是賀武陵,時任王城衛總統令,而原本的俞談則被調職到了兵部。

我笑了笑,點出其中一人,道:“蔣子洲,你覺得呢?”這位四朝元老尚書令,一直都保持著半寐的姿態,仿佛一切爭論與他無關,偶爾抬抬眼皮,在眾人看來,他似乎快要睡著了。

聽到我點了他的名字,他似乎終於有些清醒過來,問了問:“攝政王是在說老臣嗎?”

聞言,殿內皆是莞爾,氣氛也輕鬆許多。蔣子洲今年七十有一,可以說是非常老了,我叫其一聲爺爺也綽綽有餘。而眾位臣工也都是賣在他是四朝元老的麵子上,隨按這個人沒有什麼建樹,在遷都以來都是打打醬油的角色,以至於今日我點他的名,大家都有些驚奇。

“我記得,你原本是梓州人氏吧?”

蔣子洲邁動一步,花白的胡須縱橫的皺紋輕輕抖動,道:“正是,老臣十梓州宛城人氏。”

“目前大家都覺得不以出兵,你身為四朝元老,在座的都敬重你,你不妨說說你的意見?”

“大家既然都說不出兵,那必然是有道理的,嗯。”他一頓,眾人都輕輕吐了口氣,而接著這位老臣說的話,卻讓人又提起了一口氣。

“但是攝政王卻一直沒有開口表明,想來對於眾位說的並不認同,看來殿下心中已經有了決議。”

我笑了,這位一直麵色平和的老頭子,能在朝中屹立不倒,經曆過四個朝代,當然不會僅僅是一個糟老頭子。打醬油的日子也打夠了,再打下去,可是要入土為安了。

“自從劉思齊稱帝以來,都將精力放在河間王身上,因為這位王爺雖然尊我朝為帝,不過態度傲慢,因而才給了劉思齊可乘之機,然而一旦河間王垮台,崇州和梓州落入劉思齊之手,他下一個對付的,又是誰呢?”

“與其花大工夫和劉思齊拚,不如借力給河間王。”薛培笑眯眯地說道,“本來還正愁沒能去梓州一趟,現今河間王盛情相邀,陛下,微臣願領兵前往。”

群臣一陣騷動,我抬手,道:“準奏。”

下朝之後,薛培留了下來,與我一道回了重光殿,劉璧扯了扯薛培的衣服,稚嫩的聲音道:“要打仗了嗎?”

薛培點頭:“陛下放心。”

劉璧拿下了帽子,呼了口氣,道:“好沉。”

“這帽子可不能隨便取下來,陛下,你是一國之君,要講究禮儀。”

劉璧吐吐舌頭,撅嘴道:“這裏別人又看不見。”薛培淺笑,劉璧又道:“你說是吧,小薛叔叔?”薛培頷首。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薛培對於劉璧可謂是什麼事情都滿足的,原本薛培一直在利州,因為我與他的婚期就還有三個月,因而回到了泰州。

“你的意思我懂,可是你親自領兵前去未免不妥,那裏的事情不是一天兩天能夠結束了的。”

薛培一手抱起劉璧,道:“多謝你在朝堂上沒有駁了我的話。”

“我不明白。”

薛培淺淺一笑,拍拍我的肩膀,道:“放心吧,三個月之後我就會回來,你等著我娶你便好。”

說道這裏,我也有些尷尬,當初定下婚約,三年之期已近,這三年與他確實聚少離多,利州與月國的摩擦日益劇烈,紅策的野心,自從將高成王收入羽翼之下,將手深入劉國內部,三年來愈演愈烈,也就隻和我們撕破臉麵了。劉思齊固然是因為河間王兵弱而先攻,也有看著我與紅策兩相衝撞,坐山觀虎鬥之事,我對於他和河間王也打著相同的主意。可謂是彼此都心中明白,卻對於這種形式沒有更好的辦法,以至於越演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