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章(1 / 3)

林慕月還記著,去機場接父親的那天,天空瓦藍瓦藍的清澈,那是03年的北京,那麼藍的天,是林慕月來到北京這麼久了第一次看到,的確是太意外也太驚喜,林慕月還記得,父親一眼看到自己的時候,嘴角的漣漣笑意,那麼自然親切,那些畫麵都那麼清晰,好像是一切都發生昨天一樣。

那天,陳清綿低頭跟林述正小聲嘀咕的時候,林慕月正好轉身去招呼計程車,沒有看見,等到她轉過身,隻是看見父親嘴角的那個大大的笑容在慢慢的縮小,最後倏的消失的無影無蹤,隻剩下一張慘白的臉,父親那張慘白的臉的背後是那片藍的過分的天空,藍白相間,這麼冷的色調搭配,卻沒有了素來的寧靜,隻剩下一種壓抑的不安。

計程車上,林慕月扭頭對父親微笑,林述正也會回應一記淡淡的微笑,像往常一樣,不同的隻是,林述正目光多了一束陌生的考量。

回到家中,放下行李,三個人稍作休息後,便決定一起去鷺鷺酒家。

換好鞋子收拾好,要開門的時候,林慕月收到張明起的電話。

“慕月嗎?你們出發了嗎?”,電話一接通,就聽見張明起急切的問道。

“剛要出發,怎麼了?張叔”,林慕月覺著張明起的聲音有些不太對進,便關切的問道。

“太對不起了,慕月,今天不能跟你們吃飯了,我臨時有點事情,要去廣州,有一個學術會議要開”

“不是都說廣州有疫情嗎?”,林慕月隱隱約約的記著,好像辦公室裏的張姐說過,廣州開在肆虐著一種可怕的瘟疫,那是非典的初期,北京還沒有疑似病例,媒體也沒有做出什麼相關報道,所以大家對於非典的了解都是道聽途說。

“沒事,我會注意的”,張明起不以為意的說道,“慕月,再見,飛機要飛了。”

“可是,張叔…”,林慕月還沒有來得及問問魏敘然的事情,就聽到電話那段嘀嘀的響著,張明起已經掛機。

“他不去了”,林慕月轉過身,聳聳肩,很無奈的說道,“他說要有重要的學術會議要開”,說完,歎了口氣,又回到沙發上坐著發呆。

“不去就不去吧,我們自己在家裏吃飯”,陳清綿一臉的平靜,仿佛一切早就在意料之中,起身向廚房走去,倚在廚房門口問林慕月,“想吃什麼?告訴媽媽”

“我就知道他從來都這麼不負責任,這個時候還想著自己的會議,自己的女兒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

“女兒?爸爸你在說什麼?”,父親的話林慕月聽得有些發懵。

“述正,你閉嘴”,廚房門口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叫聲,犀利的劃過耳膜,林慕月握著茶杯的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下子呆住。

廚房裏傳來了啜泣聲,低低壓抑的哭聲,聽著讓人心疼。

“真他媽的不是個東西”,林述正望著廚房,低低的一聲辱罵,握緊的拳頭上青筋暴起,重重的落在茶幾上。

林慕月還記得,父親那張強忍怒氣而漲紅的臉,就像是火燒雲一般,林慕月從來沒有見過發這麼大火的父親,記憶裏的父親從來都是溫和的對他微笑。可是,那天,地球像是抽筋了一般,所有的事情的運行都開始紊亂。

林慕月不記得怎麼走出的家門,街上的天空還是那麼藍,藍的讓人睜不開眼睛,林慕月低頭看著影子,漫無目的散步,腦袋裏像是空空的,卻又像是被塞的滿滿的,想要碎了一般。走進“悠悠藍”的時候,陳放正坐在沙發上跟和一個客人聊天,背對著她,風輕輕的吹起嫩黃的窗簾,林慕月聞到龜苓膏的味道,那麼熟悉,四處張望,茶幾的邊緣,那一個小小的龜苓膏剛剛開啟。

“慕月,你什麼時候去梧州,我帶你吃遍梧州大街小巷的龜苓膏”,那是四年前的陳放,那個時候陳放的笑容燦爛,眼神純淨,藏不住一點憂傷。

“小姐,你是想選什麼首飾呢?”,導購小姐的話打斷了林慕月的回憶。

“你來了”,陳放扭過頭,淺淺的笑著,語氣平常,像是早就有一個約定。

一切都那麼熟悉,陳放的單眼皮和嘴角的微笑,什麼都沒有變。

窗外車水馬龍,世界在急匆匆的運轉,時間仿佛遺忘了這個角落,一切都停滯定格在四年前。

過馬路的時候,陳放還是習慣走在她的左邊,緊緊的拉著她的手,“小心車”,低頭對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