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綿的話像是一種蠱惑,林慕月覺著腦袋暈暈,又覺著有一些清醒。
“慕月,媽媽隻是想問你,如果讓你放棄陶藝,你願意嗎?”
“當然不會”,林慕月斬釘截鐵答道,“我喜歡做陶,我的生命裏不能沒有它。”
“這就對了,救人是肯定要的,但是現在不是時候,現在非典肆虐,太危險,我們必須去愛一個人的時候,也不能忘記了保護自己,對自己好。我們總是要學會在合適的時機做合適的事情。逞強和衝動隻會害了自己。”
林慕月一怔,定了定神,笑笑說道,“媽媽我不去了,你放心”。
“嗯,慕月洗洗臉早點睡覺吧”,聽到林慕月這樣說,林述正稍稍放了一口氣,“清綿,時候不早了,你也睡吧。”
“嗯”,陳清綿說著站了起來。
林述正走到臥室門口,看著林慕月還呆坐在客廳裏,像是在想什麼。“慕月,什麼都別想,沒什麼大不了的,開心點,明天起床還會是個豔陽天。”
“我知道的”,林慕月嘴角扯出漂亮的弧線,“謝謝你,爸爸。”
林述正回一記淡淡的微笑,轉身走進臥室。
“述正,慕月,不會晚上逃走吧。”臥室裏,陳清綿不無擔心的說道。
林述正也沒有睡著,歎了一口氣,“我也不知道,這孩子跟你你樣就太倔。”
“那怎麼辦?述正”,陳清綿心裏突然開始七上八下的緊張起來,“她要是自己偷偷的跑到廣州了怎麼辦?”
“清綿,這個我也無法回答”,林述正握緊了陳清綿的手,緩緩的說道,“孩子長大了,我們隻能盡力的告訴她,什麼是對的,可是路怎麼走還是她自己決定。”
這一宿,陳清綿一直都沒有睡著,翻來覆去的,悄悄聽著隔壁的動靜。
第二天清晨,陳清綿看到林慕月正在廚房忙著準備早餐,心裏頓時踏實了。林慕月吃完早餐後,說是上班就要遲到了,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慕月,你的身體?要不要請假”,陳清綿有些擔心女兒,剛剛流產,身子骨有那麼單薄,現就辛辛苦苦的去上班,怕她吃不消。
“媽,我沒事。這件事我不想讓同事知道”,林慕月苦笑。
這些天,經曆的這麼多的事情,陳清綿的心裏也就毛毛躁躁,看著正在喝粥的林述正,心裏感慨萬千,女兒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如果沒有身邊這個平時沉悶的男人一直安慰自己,支撐這個家,估計自己和女兒早就垮了。
“涼了嗎?”,林述正看著陳清綿都沒怎麼喝粥,還皺著眉頭,便問道。
“哦,沒有”,陳清綿回過神來,“述正,這些年委屈你了”,眼神裏充滿了誠懇和感激。
林述正一怔,轉而平靜,“快吃飯吧,要不就涼了”,說完就低下頭喝粥。
中午的時候,林慕月往家裏打了電話,聲音都很平靜,聽起來一切都還好,陳清綿懸著的心也開始平穩的運行。隻是傍晚的時候,林慕月還沒有回家,打手機也是關機,陳清綿一下子慌了神。盡管林述正不停的安慰她說可能是慕月的手機沒電了雲雲,但是陳清綿的直覺卻越來越不好。
她的女兒終究還是去廣州了。
“清綿,你看這個”,陳清綿看著林述正從林慕月的房間裏走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個紙條,心裏咯噔一下,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她的預感果然是準的。
爸爸媽媽,
我去廣州了,這次不是為了自己,也不是為了敘然,而是為了陳放。我不想讓他白死,我要找到“三隻眼”,要救敘然出來。
媽媽,你說的那些我都明白,我知道人生需要追求的東西很多,我留戀的東西更多,不僅僅有我的陶,還有你們,但是我依然無法心安理得上班下班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我的良心不安。
爸爸媽媽,我會平平安安的回來的。有你們的祈福,我一定會好好的。
慕月
“這是她昨晚上就寫好了的”,林述正看著臉色蒼白的陳清綿,輕輕的說道,“清綿不用擔心,人各有命,屬於她的緣分終究還是要她去成就,外人幹預也於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