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想對了。
天邊的金光越來越亮,邊際上出現一個小小的灰點兒,隨著金光的增進,那個灰點兒慢慢的變大,最後一朵盛大的賽血紅語佛花出現在天空之上,花瓣次第打開,語佛花香飄滿天地,微醺著眾神的呼吸,幽幽的,沁人心脾。不多久,一個身影慢慢的從花心裏飛升出來。當幻姬全然顯身之後,語佛花在仙澤中慢慢縮小,飄飛在她的腳下。
莫說諸神,星華都呆了片刻。
五十萬年不見的幻姬,已然不是他們當初認識的幻姬了。一頭長過腳踝的金色發絲垂在她的身後,頭頂原本簪著的白色語佛花變成了賽血的紅色,連她的衣裳都成了奪人目光的豔麗血紅,腰封和長長的腰帶環佩都不再是純淨的白色,變成了華貴的金色。眉目之間能看出當年幻姬的模樣,可總覺得眼前的幻姬全變了,精致的麵龐長開了,眼波眉宇間讓人定了神就舍不得移開,朱唇小巧,膚過凝脂,氣韻超群。
幻姬衣袂飄飄飛花而來,落在媧皇天地道場的入口處,一步步拾級而上,從道場的盡頭走到場首的金階之下,恭敬的,向天空裏七彩祥雲上的女媧娘娘行禮。
“幻姬拜見娘娘。”
星華:“……”
麒麟:“……”
河古:“……”
好想說點什麼,心裏很多的話在翻湧,讓他們特別想說話。眼前看到的場景讓他們太……驚訝了。
女媧的聲音從高空飄下,“你既歸來,我當安心了。”
“幻姬定然不負娘娘所望。”
“如此,甚好。”女媧娘娘讚許的輕輕點頭,“從今往後,你當和八方世界諸神一起為天地寧和做出努力,擔起你的責任。”
幻姬伏地,“幻姬謹遵娘娘教誨。”
“上來吧,孩子。”
女媧娘娘的話音落下,幻姬從地上站起來。女媧娘娘打開自己的手心,一頂精致絕倫的王冠從空中緩緩的飛下,精準的落到幻姬的頭頂,王冠的金簪角穩穩的簪進她的發髻。王冠穩嵌的瞬間,幻姬感覺到王冠的重量,比她想象的要重,甚至那份重量從她的頭頂直達她的內心,讓她忽然感覺腳步很沉。
一步,又一步……
幻姬走上金階,走向最高位的那把閃著金色光芒的王座。
紅色的衣裳在她的身後拖了一道長長的裙尾,天地道場裏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一個人,隻有她在孤獨的走向頂峰,走向那個屬於她的位子。那是一個從她出生之後就注定是她坐上去的位子,那個位子,她小時候心無旁騖的想在最短的時日內坐上去,可娘娘總說不急。後來她漸漸的離那個位子越來越遠,娘娘是不是失望她不知道,她隻曉得自己不後悔,甚至一度想放棄走向它。因為他發現,要走上去,她要付出的東西,要失去的東西,太多太珍貴。而她,比在乎那個王座更在乎要失去的東西。隻可惜,天命弄人,她已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終究不能戰勝她的命盤,兜兜轉轉,還是走向了這條孤寂無人的路。
幻姬看著高高的王座,目不轉睛。
別低頭,王冠會掉。
別流淚,命運會笑。
金階的盡頭,幻姬走到王座前麵,優雅而氣勢不凡的轉身,看著天地道場裏的諸神,無聲的,微微傾身。
女媧娘娘看著幻姬走完一段孤獨的路,明明很多人在場,可她似乎隻能看見纖細而執著的她走在金階之上,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心疼起這個經曆了太多痛苦的孩子,也許有些事從一開始就知道是錯的,可她卻什麼都沒說,讓她錯著,讓她痛著,也讓她明白著,有些事隻有經曆了才會刻骨銘心,才會相忘於江湖,有些人隻適合在回憶的故事裏,有些殘忍在時過境遷之後才會明白那其實很美好。
一襲白衣的千離從幻姬出現之後,目光就不曾離開她絲毫,但也僅僅隻是看著她,眼中沒有波瀾,沒有傷痛,沒有愛戀,隻是看著她,靜靜的,像是一個陌生人一般的望著她。他的平靜讓身邊的星華和河古都要懷疑他們是不是相愛過,為何感覺不到一點他的不平氣息。五十萬年裏,他避世徹底,手中天天抱著幻姬留給他的封鏡球,他們怎會相信這樣的千離是放下了和幻姬的感情。
看著幻姬背脊挺直的走向王座,千離的嘴角微微的揚起,一個人孤獨的走向頂峰不可怕,隻要她曉得,就算天地化作虛無,她感覺不到任何東西存在,可有一雙眼睛不管藏在何處總在看著她,她的孤獨就不是可恥了。他的幻姬,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也能從最低的地方走到最高的頂峰,那是她該享有的榮譽和尊敬。
沒想過她會在哪一天用什麼樣的方式走到屬於她的鼎峰,但當眼前的景象來臨時,他竟變態的覺得很幸福。是的,她沒有屬於他,他還感覺到無與倫比的幸福,這實在是不正常的變態。可他的心裏又清清楚楚的明白,這一切都是最美好的存在,少了一點點,或者改變一絲絲,都不足以達到幸福的感覺。
“神姬既已複現,我亦該去無垠休眠境了,諸神享安吧。”
“恭送女媧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