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練自覺無趣,轉身便要走,忽然,身後傳來了衛莊的聲音:“我們不欠他什麼,而是欠了他們。”
赤練知道,衛莊說的“他們”是鍾圖跟少司命。
“哦~”赤練張了張小嘴,無趣地答應一聲,就要繼續往下走,忽然,衛莊的聲音在赤練耳邊回蕩:“下次斬除禍患讓白鳳他們去就可以,你不要冒險。”
“知道了。”赤練聽了這話,心裏頓時像吃了蜜一般甜,聲音充滿嫵媚地應了一聲便轉身向著山下走去,步伐歡快。
而山頂之上,隻有衛莊還站在那裏,看著下麵已經空無一人的山路,看著那上麵的斑駁血跡,心裏不斷估算著:“三十萬靈魂力,親脈緣血,冰雪蓮,已經散落成無數熒光的少司命死靈,近百年的功力……”
“你覺得那個紫血一脈的小女孩兒在這次複靈之後能活下來嗎?”蓋聶的聲音在衛莊身後響起。
衛莊也不回頭,站在那裏,微微看向天空,道:“我們運功將三十萬靈魂淬煉成純正的靈魂力,能不能活下來都是個問題,那個叫做紫菱的女孩,你覺得呢?”
蓋聶背負雙手,長長的袍子隨風擺動,望天釋然一笑,道:“紫陌、倏黎、少司命,一個陰陽家的弟子,居然牽扯出這麼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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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過林翡,秋山滴翠。
寂靜的山澗裏,飛瀑流泉,花香陣陣,在山崖上搖搖的白色辛夷花,明媚的陽光輕輕灑落,枯黃的落葉鋪滿地麵。
遠處有些山,有大有小,有高有低,錯落有致,有的綿延綿亙,險峻挺拔;有的巍峨挺立,氣勢磅礴;有的怪石嶙峋,新奇秀麗。
這裏是西川的一個山澗,雖有如此美景卻無人欣賞,花草在這裏自生自滅,不假外物,不關世事,也無人知曉,這是一個遠離塵囂的世界。
一年一度的日子,鍾圖在這個時候,會準時來到這個他與倏黎最初見麵的地方來看“她”。
每年來,鍾圖都會與“倏黎”聊一會天兒,說著很溫情的話,雖然麵對的是冰冷的墓碑,可是在鍾圖眼裏,那就是他堅持活在這個世上的唯一理由。
今年,鍾圖又來了,依舊是一壺酒,一身布衣,拖著疲憊病弱的身子,一步一步向著這個竹屋走來。
“咚~”酒壺落在石桌上,鍾圖看著麵前的墓碑,輕輕拂去上麵的枯葉,微微笑道:“我又來了,是不是覺得這次走得時間有點長了,我也覺得,可是我不敢回來啊,沒有倒騰到一點好東西,怎麼敢回……咳咳,咳咳,咳咳咳……”
說到這裏,鍾圖猛然咳嗽起來,胸膛劇烈的起伏,每一次起伏口中都會帶出一絲血跡,鮮豔淒紅,直到好一會兒才停下,他艱難地在手帕上擦了擦手。
鍾圖猛然仰天灌了口酒水,鍾圖看著倏黎的墓碑,手掌輕輕撫摸,摩擦在上麵,好像在撫摸倏黎光潔的臉頰。
鍾圖笑道:“誰也沒想到吧,哈哈,我也沒想到啊,你就是第九秘,原來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我真是笨啊,居然沒發現,而且想不到。可是誰又敢說我笨呢,我成了仙,我是仙,我……”
說到這裏,鍾圖忽然眼淚模糊,淚水忍不住滾滾流了下來,他是成了仙,可是結果又怎麼樣呢,仙是不會有好結果的,紫仙是,大祭司是,他自己也是,那些人都死了,就連周圍的人也都死了,他也是個將死之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他是因為答應了倏黎,要活下去,活下去,就這一絲信念的支撐,在最後他衝破了扭曲的時空漩渦,硬生生衝出來的。
可是呢,最後又能怎麼樣,這副好像隨時會死掉的身體能支撐他這個殘破的靈魂多久……
要是以前她還在的時候,該多好,殘破的身體,殘破的靈魂,那又如何,她一揮手就能治好,每次她都是在背後默默支持自己,每次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