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習腥甜的海風刮進了小城,隱約可以看見白色的海鷗在海上低空盤旋,複而化為一個個小小的白斑,消失在視野盡頭。
春日的晨光像漫天的金粉一樣籠罩著基督城。靴底敲擊青石發出的清脆聲響,從大大小小的街口陸續響起,奏響嶄新一天的輕快節奏。整座小城,仿佛被金黃的蜂蜜包裹了起來。
基督城是東南方的一座小城市,每年夏季,都會有數以百萬計的銀鱈魚巡遊到基督城海岸,這種深海的魚類肉質十分鮮美,且適於長途運輸,凍在冰塊裏快馬加鞭運往北方,稍一加工就成了貴族、平民餐桌上的可口海味,因此銷路特別好。光靠漁業貿易這一項,每年都有大把大把的金貝似流水般湧向這座不大的城市,讓它成為南方最富庶的城市之一。
城內北街,街內有著一座圓拱頂式的白色建築,門口立著兩根空蕩蕩的羅馬柱,陽光從正麵照不進大門,裏麵灰暗一片,像是被春日遺忘的角落。
一輛馬車從街口駛來,停在門前。這是一輛棚頂式馬車,由四匹毛色光亮的駿馬拉動,一看即知來者非富即貴。仆人跳下車,替主人拉開車門,一隻擦得鋥亮的圓頭皮鞋輕輕踩在地上,不久,另一隻腳也邁了出來,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陽光下。出來的是個少年,一頭耀眼的銀發,他微微眯起眼,看了看天,然後戴好帽子,大步踏了進去。
門後的黑暗中,站著數名黑衣侍者,年輕人走了幾步,停在一個年紀稍長的侍者前,開口問道:“開始多久了?”
年邁侍者抬起頭來,口氣很恭敬:“已經開始兩個小時了,現在是十五號對決十六號。”
“天啊,我真是傻了,”這個身份顯赫的年輕人一拍腦袋:“竟然遲了這麼久!”然後他一溜小跑跑入門廊深處。
這裏便是比基督城的支柱漁業還有聞名的地下煉金搏鬥業。
巨額的財富湧進了一座不算太大的城市,使他的人心日益浮躁,使他的物欲日益橫流,煉金搏鬥業便是在巨大的利益下催生出的盤根錯雜的地下產業,莊家們組織亡命之徒,讓他們拿著煉金武器在萬千注視下相搏,沒有技巧沒有規則,唯有絕對的力量和實力,讓堅持屹立不倒的人收獲金錢和榮耀。
亞高司沿著狹窄的走廊走了很久,終於走到了盡頭,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半球狀圓拱大廳,誰也難得想到北街不寬的小巷裏,竟別有洞天,任何初到此處的來客想必都會為這裏的恢宏驚訝得合不攏嘴。大廳中央是一塊大理石圓台,一座碩大而精美的古銅長燈懸吊在圓台拱頂上方,行家一眼就能看出,這盞古銅燈是煉金術師的傑作,黃銅的燈座燃燒著來自北海的鮫油,泛著血紅色的柔光,籠罩大廳,像鮮血一樣讓人喘不過氣來,卻又莫名血脈賁張。數以萬計的觀眾如同青蛙環繞水塘,環繞著大理石擂台。
現在台上是兩個上身赤裸的男人,兩人都手持重劍,傷痕累累,殷紅的鮮血順著刀背滴答滴答地落在光滑的大理石上。他們顯然已經筋疲力盡了,弓著背,把重心壓得很低很低,目光片刻也不離對方,就這樣緩緩遊走、對峙。
亞高司站著看了一會,歎口氣:“好刀是用來對撞的,怎麼這麼多顧忌,讓它們如此落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