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致仕在京,大業皇帝對顧自強這位忠臣倒也不馬虎,所賜的府邸十畝見方,而且處在京城最熱鬧繁華的大街上。
冬日陽光暖洋洋的照在顧府各處院落。顧自強踩著腳下積雪穿過拱門來到後園。園中清靜之極,數株老槐樹伸展著枯竭的樹枝在呼嘯的寒風中左右搖擺,一棟樸實無華的繡樓掩映在槐林之中。緩步在繡樓前站定,他抬頭看著二樓的窗戶。
對女兒,顧自強是有愧疚的。當年他征戰沙場為國事操勞,不懂得如何照料一個一出生就失去母親且隻會‘哇哇’大哭的女嬰,是以將女兒送到妻子的師門,偶爾他會讓兩個兒子去看看,除此之外再無其它。直到半年前,朝庭下令他致仕歸京,在完成一切交接事宜後他決定親自去接女兒,萬不想在途經千年冰川時發現了人事不醒的女兒。如果不是長期隨著兩個兒子去看望女兒的老管家認出她,他都不知道那個躺在千年冰川下幾近被雪埋葬的姑娘會是他女兒,他這個父親當得真是……
在顧自強猶自愧疚時,繡樓二樓的窗戶被推開,露出一張臘黃削瘦的臉。
看著父親滿頭的白發在北風中隨風起舞,顧青麥愣了神。她和父親的感情真的好到了可以令父親花白的頭發一夜間全白了?
“麥子!”
聽到父親的呼喚,顧青麥本已不再咳嗽的人不僅又咳嗽了二聲,捂著胸口直是搓著揉著。好在母親當初沒有將她生在當鋪,否則父親一定會稱她‘賣子’。她更慶幸父親沒有稱她‘麥兒’,否則一定會讓眾人誤認為‘賣兒’,咳咳……想到這裏,她不禁又咳嗽了兩聲,“爹,外麵冷,您上來和女兒說話罷。”
“好。”顧自強答應著,邁步進繡樓。
早有丫環含玉捧上一杯熱茶,“老爺,喝茶。”
推開丫環的手,顧自強逕自走到輪椅邊蹲下,伸手摸著女兒的雙膝,抬頭看著女兒臘黃的麵容,“怎樣,感覺可好些?”
“可以站起來走幾步了。”說話間,顧青麥揚了揚她的手,“瞧瞧,手已經相當靈活了。都能大動了。”
“明天就要嫁了,恨爹不?”
笑得柔和,顧青麥搖了搖頭,“是福是禍女兒總得闖一闖不是?”
闖?從那麼高的冰川上摔下來,除卻四肢不同程度受損和受寒氣襲身傷及脾肺外再無它恙,顧自強知道女兒是有故事的。在這半年的相處中,她不說,他不問,父女二人倒也有靈犀。
見父親沉思,隻當父親擔心她婚後的生活,看著父親的白發,顧青麥感動的說道:“爹,都說了不用擔心。再說了,兩個哥哥大義為國捐軀,您好歹也要讓女兒為了顧家小義一回。”
大義?小義?顧自強的虎目有些許氤氳,一生為國征戰,妻離子別,唯一的女兒在這半年的相處中和他血脈相融難以割舍,他這才發覺人生最大的樂趣就是尋一方清靜之地,拋卻一身勞什子的事務,和女兒父慈女孝,最好還有幾個外孫環繞膝下以享天倫之樂方是人生最大的追求,隻是如今這些都變成奢望,遙不可及!
“爹呀,您一生征戰沙場,可有後悔過?”為一個疑心病重的帝王?
“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