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畢業後,唐晉揚和他們雖然常有聯係,但是卻從不向他們透露自己的情感狀況,所以,他們夫妻並不知道他現在經曆的這一切,作為好友,他們隻是希望唐晉揚能夠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知道了,趕緊回家吧,注意安全,待會我也該回去了。”唐晉揚朝他揮揮手。
陳進東紅著一張微醉的臉朝他擺手:“老唐,記著我說的話,我還想聽你閨女追著我兒子說哥哥,長大以後我要嫁給你呢。”
望著陳進東搖搖晃晃的背影,唐晉揚喝完最後一滴酒,走出了酒吧。他沒有打電話給老王,也沒有攔出租車,而是順著翠水湖慢慢地走著。
白天,他無數次地經過翠水湖,卻從來沒有好好地看一眼。原來,翠水湖邊的景色特別美。
小時候,他經常來這裏,因為在文城人們有這樣一種說法,晚上拿一枚硬幣扔到湖裏對著湖水許個願,湖裏的翠水仙子便會實現這個人的一個願望。那時,唐晉揚會把自己的零用錢換成許多的硬幣,隻要有時間便會來到那裏扔硬幣許願,可是他不知道扔了多少硬幣,而那個小小的唯一的願望卻始終沒有實現。
漸漸地,長大了,他才明白,這種說法才是人們的一種無望的願。
此時,月亮映在湖水中,隨著水波一沉一浮,安靜而悠閑。
唐晉揚扶著湖邊的欄杆慢慢地坐下來,耳邊卻是陳進東的話。現在他不敢去想他會生一個女兒,就像他很少去回憶童年的往事,那於他而言,就是一塊痛苦的傷疤,想揭揭不去,隻增傷悲。
他會有女兒嗎?他的女兒會長的什麼樣子?像那個女孩嗎?白生生水靈靈的模樣,有一個善良美好的心靈。
剛剛陳進東說什麼?“哥哥,長大以後我要嫁給你。”好熟悉的話語啊,好像有一個人也曾經對他那樣說過。
唐晉揚以手扶額,今晚他喝得並不多,可是為什麼會有一種眩暈的不真實感,眼前似乎有一個穿著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矮矮的個子,手裏抱著一個和她的穿著極不相稱的醜布娃娃,小女孩笑盈盈地朝他走來,她奶聲奶氣地說:“哥哥,你怎麼了?”
唐晉揚睜大眼,可是小女孩卻忽然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芷粟!芷粟!”唐晉揚大聲地喚著她的名字。可是除了靜靜流淌的翠水湖,哪裏有半個人影?
“喂,大半夜的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現在的人真是沒素質。”遠處有一個躺在
石凳上的人不耐煩地大聲道。那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乞丐。
唐晉揚呆呆地坐在那裏,一陣涼風吹來,他打了一個哆嗦,頭腦也清醒了一些。
曾經有一個叫雪兒的小女孩,給她說過那句話,沒錯,那年他十二歲,憂鬱的十二歲。
他的父母幾年前就離了婚。媽媽出了國,再也沒有回來。而爸爸,從來不會正眼看他一眼。曾經,他渴望得到父親的關注,可是得到的總是父親的漠視,隻有在父親喝醉酒之後,才會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看他,讓他害怕發抖。可那眼神裏包含的內容他從來不懂。
後來,家裏又來了一個女人,爸爸冷冰冰地對他說:“以後,你就叫她趙阿姨。”那時,他乖乖地叫了一聲阿姨,不是因為真的喜歡,隻是因為隻有那樣做爸爸才會高興。
再後來,爸爸和趙阿姨領會了一個小男孩,爸爸告訴他,這個男孩是他的親弟弟晉尚。唐晉揚努力地討好弟弟,把自己最好的玩具送給他玩。但是他看到的是爸爸對晉尚滿眼的慈愛,對他的冷淡。為什麼都是爸爸的兒子,卻有天壤之別的對待,他真的不懂。
再後來,趙阿姨又生了一個女兒,爺爺奶奶大喜過望,因為他們生了五個兒子,盼了又盼之後終於生了一個女兒,但是那個女孩在很小的時候便夭折了。而晉茹長得竟和那個失去的小姑姑如此相像,所以爺爺奶奶由開始對兒子婚姻的反對到主動提出盡快把兩人的婚禮搬了,給孫子孫女一個名分。十二歲的唐晉揚是這場婚禮唯一的反對者,但是他卻無力改變什麼。有時候,他想,他才是多餘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