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蕭澤嵐第一次違背的父親的命令,他偷出家中一隻價值不菲的青花瓷瓶,賣給典當行,然後用到手的錢為母親安排了一場還算風光的葬禮:水晶棺裏,母親身穿一襲潔白的長裙,精致的妝容掩蓋了她滄桑的麵孔。隻是,她的眼睛怎麼也不肯闔上,似乎麵對自己的兒子,她怎麼看也看不夠。

葬禮上,蕭澤嵐是唯一一個哭泣的人。

這件事,改變了他的一生。從此以後,蕭澤嵐將對母親的思念深深埋進心裏,無法擺脫父親的控製成為他心中最深的痛苦,憤世嫉俗的蕭澤嵐開始變得叛逆,他常常夜不歸宿,用各種出格的舉動發泄對父親的不滿。直到,遇見夕雯。

當他第一次抱住夕雯時,腦海中不斷浮現出母親的影子,女孩兒溫暖了他的身體,卻喚醒了他隱藏多年的痛苦和憤怒。所以,當這片勾起自己痛苦回憶的小樹林再次出現在眼前時,蕭澤嵐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了?”見蕭澤嵐有些不對勁,夕雯扯扯他的衣角,關切地問。

“沒事,隻不過,這裏讓我感覺不舒服。”蕭澤嵐冷冷地回答。

“那你就別進去了,我和陸學長兩個人就可以了。”夕雯也想起了那個夜晚,她很怕蕭澤嵐的胃病再次發作。

聽了這句話,蕭澤嵐的眉頭鎖得更深,他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

不知為什麼,小樹林一年四季都枝繁葉茂,沒有人修剪過它們,也沒有人施肥,小樹林就像自然天成的產物,成為一個遍布神秘的場所。其實,遠遠看去,小樹林還算美麗,並不影響清澤的校園規劃,所以長久以來,學校也沒有打算動它的意思。

三人小心翼翼地走進小樹林,自從樹林裏發現了屍體,情侶們便再也不來光顧了,原本就陰冷潮濕的小樹林顯得更加陰森寂靜。

找到發現徐倩屍體的地方很容易,那裏雖然地處樹林深處,四周卻圍上了黃色的警戒線,在一片深綠色的海洋裏,這一圈淡黃色的線顯得格外顯眼。黃線包圍下,一個約兩米長,一米五深的地洞靜靜地躺在地下,完整地保持了一個多月前的樣子。

一時間,夕雯的眼前又浮現出那具可怕的屍體,她曾躺在這裏,大張著雙眼和嘴,無聲控訴著自己的悲慘遭遇。如果不是學校翻新這片草坪,她也許隻能懷抱自己慘死的秘密,被永遠掩埋在地下。

陸羽楓仔細打量著四周,不一會兒便皺起了眉頭:被挖過的草坪麵積並不大,這裏又地處小樹林的深處,平時鮮有人來,為什麼,學校要選擇翻新這裏的草坪呢?這個曾被所有人忽略的問題就像一個無聲的晴天霹靂,令陸羽楓的心髒猛地跳動了一下。

夕雯沒有注意到陸羽楓的異樣,她靈巧地鑽過警戒線,慢慢走到一顆大樹前,憑借記憶,夕雯仿佛記得那天自己發現肖月時,她正站在這顆樹的旁邊。這是一顆普通的鬆樹,樹幹有些許扭曲,幾根粗壯的樹根裸露在外,遠遠望去,就像一隻枯瘦的手,為了挽回即將殆盡的生命,死命吮吸著地下的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