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老國公和周大同俱都如此失態而王有才卻穩坐如山的模樣,張知秋終於醒悟到,自己這個狡猾的“老鄉”剛剛那掉酒杯之舉,大約也隻不過是在“作秀”而已。
回想一下這個“土老帽”當初在“有間客棧”的表現、以及後來與此人打交道的幾次接觸,張知秋越發地對自己的判斷肯定下來。
老國公和周大同可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地文官,他們俱都是幾十年來從屍山血海當中九死一生地職業軍人出身,以他們如此地資曆尚且都要如此,可見王有才其實也已經是震驚到失態了的。
對於王有才這個大概一輩子都在“裝慫賣呆”的人而言,在這個時候表現地如此“不驚不傻”,反倒正是他已被震驚到極致的體現了。
對於玉米的引進,此時大約比正史也就相差幾十年的模樣,張知秋相信,這在曆史的延續當中,應該是一個可以被忽略的數字。
唯一可能會造成時空嬗變的,應該就是自己所引進的這些後世的良種了,這甚至極有可能會直接改變以後北方糧食地種植結構,影響可謂是極其地深遠。
要知道,在曆史上,玉米和大多數地外來物種一樣,最初是在南方引種的,因為氣候的原因,那裏並不是非常適合玉米的生長,也因此而大大地延遲了它在國內的推廣速度。
當然,那時地玉米產量也是非常地不盡如人意的,否則哪怕隻有現代產量的一半,它都不是當時地那個樣子。
不過,想到這裏時,張知秋倒是意識到一件非常重要和有必要抓緊去做的事情,那就是收集這個時代地糧食種子。
在現代,很多物種都已經遭到了滅絕,這在生物基因的多樣性上是非常不利的。
事實上,在當年袁隆平培育震驚全球地超級水稻的時候,最初的母本,就是幾株在野地中偶然發現的野稻。
想到這裏,張知秋的心頭那叫一個火熱啊:現代農作物的原始母本,這要拿到現代,該有多大的意義?
順便想想,這該要賣多少錢才合適的呢……
事實上,在現代的世界發達國家中,對於各種動植物基因的掠奪一直都在如火如荼卻無聲無息地進行著。
中國在這方麵遠遠地落在了後麵,許多珍貴的動植物物種流失到了國外,國內反倒是已經滅絕了。
更可笑的是,有些結果改良後的物種,被以大價錢又賣回到了國內,而國家卻每年都還要為此而付出大量的“專利費”。
要知道,袁隆平的超級水稻,全世界都在種,可是卻一分錢都沒有給過他的!
物質上的貧窮不是原罪,但精神上的荒蕪,確實是讓人已經是無話可說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其不舉!
現在酒桌上的情形有些詭異,四個人全都默然地各自思量,一時卻是無人說話了,就是各人身上的那些湯湯水水,這時也全都是恍若未見。
“晉北的氣候較京師微冷,不知能否種植這玉米?”
最先回過神來的,果然便是那扮慣了“豬吃虎”的王有才,這個老頭子看著不起眼,一身地江湖功夫,卻是定然在老國公和周大同這兩個昔日地軍中悍將之上。
“能,這個沒有任何地問題!”被王有才喊回神來地張知秋一口肯定。
在現代,東北可是全國種植玉米最多的產地,在明初的氣候雖然比現代偏冷,但再怎麼著這山西也冷不過東北去。
“那我種三萬畝!”王有才雙拳緊握,兩眼平視,斬釘截鐵地說!
“你說多少?”老國公這下也被王有才的大言“驚醒”了:今天的意外之事怎麼會有這麼多呢?
早已從地上爬了起來、但胸口卻不知如何還掛著一根菜葉地周大同,這時也是目光炯炯地看著王有才,目光中滿是驚訝。
此時還是明初,全國土地的大規模兼並還沒怎麼開始,王有才這開口就是三萬畝,確實是把兩個大佬也震驚到了的。
不要看王有才剛剛在通州買地千畝,但那是不能耕種的荒地,與農田卻根本是兩回事的,在這個時代,即便是在北京,撂荒和未開墾的野地也還有的是。
在這時候,還是很少能夠買到大量地農田的,那是農民的命根子。況且即便是農田,這時候也多數是采取“輪耕”的方式來耕種的,這就使農田的利用率立減一半。
沒有辦法,沒有農藥、化肥,這個時代的大多數土地都隻能是“輪耕”,即便是這樣,那產量也還是低的讓人發指。
不過,王有才也解釋了,這三萬畝農田,已經是王家如今所有的可耕田地了,換句話說,王有才這就將自己的身家全都賭在張知秋身上了。
張知秋聞言,忍不住也是要佩服這個“鄉巴佬”一回的:不愧是能將生意做到“首富”的人,這眼光和魄力,確實是非一般人所能比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