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有很多學者,從混沌係統的不可預測角度出發,懷疑整個實驗的過程和結果的真實、可靠性,但我不得不承認,這實驗本身是很偉大的。它為腦神經和精神科學,積累了不可多得的、真實的數據資料。此外它還證明了,至少在某種穩定的思維模式下,腦部的神經活動,是可以在同樣的外部刺激下,重複出現的。
是的,僅僅是在“某種穩定的思維模式下”,如果換一種思維方式,一種不確定的思維方式,自由意誌的不可把握、不可重複、不可預知的性質,將顯著地呈現出來。這一點,約翰遜先生已經為我證明了,他在聽我詳細解說了,那種思維方式之後,將自己腦部所受刺激和變化的信息,輸入了克隆腦。結果本體腦和克隆腦之間,同步活動的情況馬上消失了,而且似乎再也難以恢複出來。
是的,我想很有可能,是這個結果擊垮了約翰遜先生。我有錯,我沒能夠及時了解到,他的異常心理狀態,對其進行心理疏導,或勸他去看心理醫生。我應該可以發現的,但我沒有。
沒錯,跟他接觸的時間裏,除了一些客套話,和禮貌**談之外,我們的談話,都是圍繞著這個主題進行的。我在向他述說著,我對實驗的設想,大致是這樣的:首先,我們談到這次實驗,與那個“缽中之腦”的哲學假想間的關聯。當然,那個哲學上的假設問題由來已久,約翰遜先生自然也對其內容,非常之清楚。他也不否認,自己的實驗與那個假想非常相似,但那個假想的提出,主要是為了論證,主觀與客觀的相對真實性的問題,並非科學考慮的問題。他承認自己知道這種說法,可他的實驗,對於解決這一哲學問題,不會有什麼幫助的。這一點我當然也承認,我進一步向他指出,放在由儀器虛擬出的,純粹感覺世界裏的克隆腦,與他的知覺是同步的,並且,克隆腦是由他親自調整到,與自己知覺同步的狀態的。這就意味著,在克隆腦的意念世界裏,也同樣有一個被“他”調整的克隆腦存在。盡管我們知道,那個意念世界裏的一切感覺刺激都是假的,但在儀器不幹擾其化學信號,及電信號自由傳遞的情況下,那個克隆腦的自發式思維,確實是真的,至少“他”的理性思維是真的。畢竟在嚴格的監控中,理性思維活動是最明顯地,可觀測的思維活動。其活動現象,往往直接對大腦的生理活動有反應,而深層意識的可觀測性究竟如何,還尚未有科學的結論。所以克隆腦的理性思維,與你、我及任何人的思維活動一樣真實。
在這種情況下,克隆腦與本體腦保持同步,也就是說,他們的理性思維是同步的,但這似乎並不能證明,至少理性思維是不包含有不確定因素的。並不意味著隻要理性,任何一顆頭腦,都會對同一件事,進行相同的思考,因為這其中,還有一點糾纏。就是虛擬世界裏的克隆腦,和現實世界中的本體思維,都在調整著一顆或真或假的克隆腦,並且都在極力地希望,能將克隆腦調整到,與自己同步的結果上去。在長時間的調整過程中,本體意識是可以發現,克隆腦在怎樣的狀態下,可以保持在,相對穩定的活動狀態的。假如願望足夠強烈,為了使克隆腦與自己保持同步,本體意識很有可能會主動地,去適應克隆腦,把自己保持到一個,非常穩定的狀態上,使未來的克隆腦,能夠與自己同步。克隆腦無法超越本體腦的時間概念,因為現實環境的刺激,需要時間才能通過儀器傳遞給克隆腦,如果獲得的感覺刺激不一樣,同步實驗絕對無法進行。
我想對約翰遜先生說的是,實驗結果,已經被他的主觀意誌幹擾了,那結果其實是被他無意地,篡改過的結果。他在自己的生活中,努力保持了一種確定的思維狀態,僵硬地以這種思維狀態,去處理、接納或者拒絕著,現實事物的刺激。隻要保持足夠的時間,讓克隆腦學會,這種程式化的思維方式,理性思維完全可以長久保持同步的結果,也就不足為奇了。
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認可我所說的。在一起走訪了他的家人和同事之後,周圍人對他嚴格程式化的生活、工作方式的評價,佐證了我的觀點。當時他似乎有些沮喪,我勸他不必在意,這種對於的願望實現,所需條件的反推理過程,是人的智慧本能。否則,人們就不能在實踐中吸取教訓,以避免重複同樣的錯誤了。然而他告訴我,他真正擔憂的不是這個,目前實驗的主操作者隻有他,倘若不讓他操作,他是難以接受的。可是,如果他的確造成了,實驗結果的不真實,那麼他就隻能,放棄這項實驗的管理工作,才能使實驗有必要繼續下去。我向他建議,假如他能在短時間內,改變一下自己的思維模式和行為方式,而克隆腦仍舊可與之,保持良好的同步狀態的話,就可以證明,實驗結果是真實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