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們齊齊打了個寒顫,一齊噤聲。
“好了,回去吧。”
回到小屋裏,別號白姬的女孩子湊到孫漱皎身邊,壓低聲音道:“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麼?”孫漱皎挑了挑眉頭。
“那個玉媽媽……”
孫漱皎看她一眼,沒有言語,轉身在自己的鋪位走去。
也許,眼下的情形很困難,然而這困難的情形卻沒有嚇倒她,而是讓她想起父親。
父親,是一個沉著的,理智的男人,自她記事以來,自己從未單獨地,正麵任何危險,父親總是會在危機發生之前,幹淨利落地處理掉,絕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傷及自己的和母親,換句話說,她長期生活在孫睿鳴的保護下,論理,這樣的成長經曆會讓她性格懦弱,然而事實卻相反,或許因為她是孫睿鳴的女兒,先天繼承了一種熱血,愛闖蕩的性格因子,也或許,她根本就是有恃無恐,始終相信父親會來救自己。
爹爹一定會來的。
縱然天大的事,縱然千難萬難,爹爹也一定會來的。
正是這樣的信念,讓八歲的孫漱皎,顯然比身邊所有的女孩子都更鎮定。
從第二天開始,玉媽媽果然對她們進行了嚴酷的訓練——頂著水碗走步,習琴,踩梅花樁,讀書,其他女孩子苦不堪言,在孫漱皎卻是小菜一碟,隻因為這些,爹爹或多或少都教過她,再加上她先天聰穎,所以學起來一點都不費力,很多比較深奧的東西,其他女孩子不懂,而孫漱皎卻是一點就透,但她盡力隱藏著自己的光芒,不讓玉媽媽有所察覺。
再說孫睿鳴,離開山穀後多方找尋,卻對女兒的行蹤一無所獲,但他始終沒有放棄,也不驚慌,不知道為什麼,父女之間的天性讓他相信,自己的女兒依然平平安安地呆在世界的某處。
她在等他。
不過——孫睿鳴腦海裏刹那像是有電光閃過,然後掐指算了算。
命相中說,皎兒命中當有一劫,得陽力可平安化解。
陽力?這個陽力除自己外,還會是其他嗎?
真奇怪。
這日他走進一家飯鋪,正想隨便叫兩個飯菜填飽肚子,店門外忽然傳來一聲驚喜的叫喊:“睿鳴!”
孫睿鳴一怔,轉頭看時,卻見著兩個故人。
他眸光疾閃,趕緊走出門去,將兩人拉到街邊,壓低嗓音道:“你們,不要命了?”
“一時驚喜,一時驚喜。”
三人互相看了眼彼此,然後閃進茶樓裏,尋了間清靜的閣間坐下。
“睿鳴,我真是想不到,”男子眼中滿是感慨,“此生還能見著你。”
“殿下言重了。”孫睿鳴一抱拳,“兩位如何到了這裏?”
“惠慈太後薨了。”康河王異常簡潔地道。
“你們是出來看風向的?”
“嗯。”
孫睿鳴便沉吟。
“睿鳴兄,依你看——”
孫睿鳴擺手:“眼下時機仍未成熟。”
“嗯?”
“朝廷鬥爭雖然複雜,然卻未到白熱化的階段,此時起兵,仍然是徒勞無功,不若,等天下群雄並舉,甚至,大廈已傾時分,再後發製人。”
“你這話說得甚是,”康河王點頭,“可惜我卻老了。”
“殿下老了嗎?”孫睿鳴淡然一笑,“自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當起時起,當潛時潛,豈能以常理推之?昔天聖帝蟄伏後宮四十餘年,最後才奪得權柄,得禦天下,那是何等隱忍的功夫。”
康河王默然不語,深深看了孫睿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