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敘?

晚飯桌上,孫睿鳴便把這事同董小南說了,董小南並不反對,替他收拾包袱。

“爹爹,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孫睿鳴看看女兒,本想回絕,但心念一動,卻點了頭,又看著董小南:“你要去嗎?”

“我?不必了。”董小南擺手,“外麵的事,我不想攙和,就在家裏替你好好地守著吧。”

“嗯。”孫睿鳴點點頭,“好。”

“爹爹。”

“什麼事?”

“這次咱們騎馬去,好不好?”

“騎馬?”

“是啊,皎兒想知道,那種快如風疾如電的感覺是什麼。”

“好,爹爹就帶你騎馬。”孫睿鳴摸摸她的小臉蛋,異常爽快地答應。

次日清晨,孫睿鳴一早起來用過飯,帶著皎兒騎上馬背,徑直往山穀外而去,一路上但見山川明麗,農舍儼然,男男女女於田間阡陌上行走自如。

按照約定,孫睿鳴一路行至潯陽關,方才棄了馬匹,沿著高高的石階一路往上,至台頂,卻見康河王負手而立,正眺望著地鏈遼闊的錦繡河山。

聽見孫睿鳴的腳步,他方轉頭看向他:“來了?”

“是,殿下。”孫睿鳴言罷,把孫漱皎給拉出來,“這是我的女兒。”

“見過陳叔叔。”

“好好好,”康河王大笑,從腰間解下塊玉佩,遞給孫漱皎,“這算是叔叔的一點見麵禮。”

“多謝叔叔!”孫漱皎接過玉佩,小心翼翼地揣進荷包裏。

“世容呢?”

“他去鎮上,有些事。”

“哦。”孫睿鳴點頭,也不想多問,隻安靜地站著。

“三天前,我接到一條絕密的消息。”

“哦?”

“淮西軍發生哄變。”

“哦?”

“淮西軍是大景王朝控製淮西十四州的重要兵力,一旦嘩變,後果嚴重。”

“……現在下判斷,尚言之過早。”孫睿鳴還是那樣冷靜,“淮西十四州固然重要,但相對於地域廣博的大景王朝而言,還是不足以動搖其根基。”

康河王不由笑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睿鳴,你總是跟他人不一樣。”

“為什麼不一樣?”

“他人,總是巴不得我起兵,好跟著我分一杯羹,隻有你,總是這樣沉得住氣,冷靜地旁觀著所有的一切,作出精準的判斷。”

孫睿鳴沒有言語。

“代先生呢?他怎麼看?”

“世容他——”康河王剛要說話,後麵傳來代世容的喊聲,“孫兄!孫兄!”

兩人點頭,卻見代世容正一臉神采奕奕地登上高台。

“孫兄,好久不見。”兩人先互相擁抱,寒喧,然後,孫睿鳴緩緩抽出身來,仔細看了看代世容的麵色,“代兄,瞧你這一臉開懷,想來定然有什麼喜事。”

“喜事也說不上,我隻是預感,咱們的機會,很快就會到來。”

“怎麼說?”

“淮西軍嘩變,朝廷內人心動亂,各地百姓們流離失所,如果嘩變繼續擴大,局麵將很難形容……”

“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孫睿鳴臉上依舊一絲表情不改。

“哦?”

“我想,淮西軍的兵變,在兩個月時間內,必然會被朝廷鎮壓下去。”

“怎麼說?”代世容一怔,臉上的笑意隨即消失。

“淮西軍兵變為了什麼?”

“……”

“軍餉?內哄?女色?”孫睿鳴走到欄杆邊,抬手摁住石欄,“自來兵變所為,不外乎幾種原因,如果是這樣,問題很好解決。”

代世容屏住了呼吸。

“淮西軍自元平二年後,軍紀開始鬆馳,上層軍官營私舞弊,下層士兵鬥雞走狗,吃喝嫖賭無所不為,這樣的軍隊,如何擁有持久的戰鬥力?你能——”孫睿鳴言罷,唇角淡淡挑起絲冷笑,“指望他們成就什麼事業?”

“孫兄,你說得對啊。”康河王過來,當胸給孫睿鳴一拳,“敏銳啊,尖刻。”

“自來常勝之軍,必定紀律嚴明,更重要的是軍心,軍心齊,天下可蕩,軍心散亂,雖出師,也必敗。”

代世容也沉默了。

他一直以為,孫睿鳴呆在山穀之中,必定不問世事,哪曉得他的目光,竟然還是那般——獨特。

“如此說來,大景王朝還是會……”

三人正說著,遠處忽然傳來轟隆一聲巨響,接著青煙直騰上半空。

“那是什麼?”

孫睿鳴凝目望去,沒有言語。

“如此說來,大事不可為?”

“不——”孫睿鳴將手一揮,“恰恰相反,我覺得,大事可為!”

“怎麼說?”

“問題的關鍵,不在淮西軍,”孫睿鳴抬手,指向京都的方向,“據你們看來,當下的朝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