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鄧嬌到何家以後,何家後院的飯菜基本是她一個人全包了,鄧嬌這姑娘心靈手巧,凡煎炒煮炸樣樣俱會,何濤夫妻倆也十分喜歡她做的飯菜。
“阿嬌啊,洗洗手,過來吃飯吧。”
“噯。”鄧嬌響脆地答應著,去水缸邊舀水洗了手,方才移步走到石桌旁坐下,端起碗,拿起竹筷,慢慢吃著。
棗花的視線來回在她和何鈞之間穿梭,忽然心內一動。
吃罷飯,鄧嬌主動收拾了碗筷,何鈞正欲起身回自己的房,卻被棗花叫住:“鈞兒,你到娘房裏來一下。”
何鈞莫明其妙,跟著棗花進了她的房間。
“鈞兒,你可曾想過娶妻?”
“娶妻?”何鈞一怔,“母親好端端地,怎麼卻提起這事來?”
“自古有言,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成婚乃是一個人一輩子的大事,你就沒有仔細想過嗎?”
何鈞沉默,低下頭去,半晌方抬起:“孩兒尚未遇到可心之人。”
“哦?”棗花略一思忖,“那你覺得,阿嬌那丫頭如何?”
“阿嬌溫柔賢惠,是個好妻子,卻不是我想要的女人。”
“那你想要什麼樣的女人?”
“請母親原諒孩兒,孩兒尚沒有找到可心之人。”
棗花默然,倘若是旁的父母,在孩子年滿二十之後,定然急得不得了,但棗花畢竟幾世為人,曉得這樁事最是勉強不來,倘若兩個人在一起,又過不下去,豈不平白害了人家孩子?
“倘若你對阿嬌無心,我便要為她另行擇嫁。”
“一切都隨母親。”何鈞答得十分淡然,他對於阿嬌的事,確實不怎麼上心,一則鄧嬌是那種小家碧玉型,做事絲毫沒有自己的主見,凡種種事情,皆是由著旁人安排,旁人如何,她便如何,並不是何鈞理想的類型。
一提親事,何鈞總是忍不住想起紇珠,意氣風發,鞭法淩厲,巾幗英雄,豪氣過人。
或許,世上千嬌百媚,女子之中,也不乏幹練過人輩。
“母親。”何鈞思及此處,大著膽子道,“孩兒想找一個有見識,懂武藝的女子,不知道母親以為如何?”
“有見識,還懂武藝?”棗花略怔,“可是這樣的女子,卻哪裏去尋?”
“母親無須憂慮,天下人多了去,自然不乏有才識出眾輩,孩兒來去如風,定然能夠找見。”
“既如此,便依你。”棗花也不勉強。
何鈞從棗花房裏出來,便回自己房中安睡,鄧嬌卻揣著心事,怎麼也睡不著,半夜裏悄悄起來,行至何鈞門前,望著那窗兒屏息而立——她有太多話想對何鈞說,鈞哥哥,你知道嗎?我雖沒有見識,可也願跟著你學啊,你知道嗎?嬌兒也渴望著外麵的天空,嬌兒也想學本事,隻是嬌兒自小長在貧窮農家,嬌兒自己也無可奈何啊。
鄧嬌想著心事,不禁淚水潸潸,她悵望良久,終覺無趣,本想離去,房門卻在這時吱一聲打開了。
“嬌兒?”何鈞披衣而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怎麼在這裏?”
鄧嬌的雙頰頓時羞得緋紅,捂著麵容轉身匆匆地跑開了,何鈞愣了一瞬,方才往茅廁的方向而去。
接下來好幾日,鄧嬌都神思不屬,做飯時不是把飯燒焦了,便是往菜裏擱醋,擱辣子,漸漸地,棗花也看出來她的心事,卻隻能暗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自來男女之間的事,最不好解釋,也分說不清,隻能各得各的緣分。
她見鄧嬌始終悒鬱不樂,便勸慰道:“聽說鎮子東頭那座月老祠的香火甚好,你便去逛逛,也是好的。”
棗花說完,又給了她一兩銀子,讓她自己可以隨意支使,鄧嬌感激不盡,收了銀子,過了兩天便梳洗一新,自己挎了個藍布包袱,且往月老廟去,一路之上,但見有不少穿紅著綠的姑娘,有戴著帷紗的,有輕施薄粉的,有乘馬車,有坐轎,有騎驢,還有的由哥哥弟弟陪著,唯她自己孤身一人,鄧嬌不由心酸,又感歎自己命薄,幸而遇見了何氏一家人,否則還不知是怎生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