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柳府。
柳施然緊閉著眼睛回想起這一個月來的所有事情,隻覺得有雙黑手正在把她逼入絕境。柳家的生意一向是十分順利的,雖不能說一片平坦但也是少有磕磕碰碰,也許是礙於周少白的麵子,還有那些打點好的大小官員,總體來說還是興旺的很。
可是這一個月裏所有的生意和人脈仿佛一夜之間就全變了,那些和柳家合作了十幾年的老主顧紛紛不再續約,寧願選擇別家,而柳家的絲綢生意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那個自己信任多年的老掌櫃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昧著良心用次等貨來冒充上品,結果那買家一眼就認出來了,不但要求全額退貨還要賠款,這也就算了,更是把這件事情宣揚了出去,導致那絲綢生意一落千丈,無人問津。
就是那雜貨鋪也遭到了官府的查封,說是賬目不明,當真是可笑的緊。自己就算要做賬也不會選擇那堪堪持平的小店,由此可見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隻是究竟是誰呢?
那些個收了好處的官員更是閉門不見,連句口風都不願意坦露。
想到這裏心中沉甸甸的,那煩惱和愁緒都寫在了臉上。
“小姐,不好了!”那霍然打開的門把柳施然從沉浸的思緒中驚醒,循聲望去卻是一向穩重的碧荷,“怎麼了?何事如此慌張?!”
“小小姐,小小姐不見了——”
“什麼?!”柳施然卻是一驚,怎麼會,“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前日小小姐說要去找她兩個師傅,然後就住那裏一段日子,可是剛剛秋師傅過來告知,小小姐不見了,隻留下一張字條。”說完就把那張淩亂褶皺的字條遞給了柳施然,“我去找爹爹!”柳施然一字一字的讀著,整張臉已經蒼白若死,柳絮不過六歲她一個人怎麼去找她的爹爹?何況,他在哪裏你又如何知道?
“去找了沒有?”
“去了。秋師傅也派人去找了,可是怎麼也找不到,秋師傅說小小姐也許是去了京城,所以他已經和堯師傅動身去京城了。”
柳施然聽完這番話,淒然一笑,整個人重重的坐在椅子上,臉上看不出喜怒,但是碧荷卻可以感受到小姐身上散發出的哀愁,“小姐,我們要不要也去京城?”
“碧荷,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柳施然緊咬著嘴唇才沒有讓那淚水滴落下來。
碧荷看了自家小姐一眼,哀歎了口氣,終是沒說什麼,關上了門走了。
小姐,為什麼你可以在商場上如此坦然卻無法麵對自己的感情?如果有那一分對商的穩健,今日你便不會如此?對於感情,你總是太軟弱了。
碧荷不由又想起那個讓自己傾心的姑爺,也許這次對小姐來說也未嚐不好,隻是小姐你可要看明白了。
柳施然看著手中的那張紙條,那幼稚的字跡卻表示著堅定的決心,原來自己比起絮兒來更是不如。
絮兒知道她要的是什麼,是自己的爹爹,而她卻不知道甚至都沒有跨出去的勇氣。
他與自己本是不同的,她很早就知道。
本以為隻是個小小的乞丐,是個不起眼的家丁,可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和那種感覺讓自己也不得不有所動容。
他的溫柔,他的體貼,他的寬厚,以及那眼底的眷戀,她又如何不知?
不是他不好,而是他太好,好的自己無地自容,恨不相逢未嫁時,雖然自己未嫁,可是這身子早已經不幹不淨了,連絮兒都已經那麼大了啊——仿佛隻是那麼一回頭的瞬間,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了,他也陪著自己如許,而自己——
也許自己真是錯了!她顧忌的太多,多到後來她隻知道一味的拒絕,而忽略了最真實的情感。
也許是因為什麼都親力親為,因為心底總有那麼一分不信任,她始終無法放下肩上的重擔,或許是因為放下後就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而這個柳家她也放不下!
如今,這個搖搖欲墜的柳家,還有那個不讓她放心的柳絮,柳施然隻覺得前所未有的疲憊,也許這波浪過了以後,她也該放下了。
京城,看來自己也必須要去,不單單是因為柳絮,還有那個把柳家生意搞的動蕩不安的人,也許這件事和公主也有關聯。
畢竟,要說自己得罪過誰,也許隻有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那日的話自己還記得,如果不是自己的話,也許她和子言——
如此一想,也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隻是百感交集。
她是羨慕公主的,羨慕她的灑脫,羨慕她的若無其事,羨慕她可以不懼怕任何人的眼光,活得真實,她可以,而自己——卻沒有那份膽量。
隻是如今,自己是不得不去了!
不止是為了柳絮,也是因為那心中念念不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