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將會睡在哪裏(1 / 3)

(一)

不過平心而論,一抬腳就入了強盜窩這事兒,以我的心理素質來說,適應得很好是沒有的。畢竟我隻是個草民出身,豪氣衝天是下輩子也學不會的本事。當今又是個太平盛世,兵荒馬亂幾乎隻在戲上有,強盜這種身份實在不光彩。二哥倒是看得開,他說心得放寬,大俠在強盜眼裏也就是個人人誇的強盜。三哥說對,認同這種東西換個地說不定就沒了。我說那你那天說什麼“是非善惡要有標準”啊?三哥說我們又不是壞強盜,我們都盜亦有道著呢。

我也就不說話了。不磨嘰,不猶豫,一心一意想著跑路。

再次平心而論,跑路我是有經驗的,這都要拜崔生所賜。我仿佛是天生欠他錢,由於年代久遠,我已不記得是哪年向他借的錢、用這錢幹了什麼。我之所以敢在那個雷雨時翻籬而走,純粹是覺得“他不缺錢我沒有錢”這個設定太容易玩膩了,完全是死循環的節奏。我應該出去走走,至少也成全他一個好名聲——好吧也是因為我真的沒轍了。跑路崔生這件事給我最大也是唯一的一點經驗就是,柿子得挑軟的捏,用錢不找狠的借。好在,目測這幾個兄弟和崔生的性子也差不了多少,從他們就指著兩顆菜抬杠就可見一斑。

俗話說,機會都是給有準備的賊的。按辦公室慣例來說,新人也是得多幹雜活,諸如倒水掃地,複印收件。這個慣例,在強盜窩裏就體現在擇菜洗碗,買酒看家。

我安分了三個來月,和各位兄弟的關係都熟絡了不少。一次幫三哥四哥提菜從菜市口回來的時候,我問了問為什麼大哥永遠是精神奕奕,這與我們這幫三天一肉的菜蟲比起來簡直判若雲泥。三哥毫不猶豫地說因為大哥武功高深,身體機能已經有了很穩定的升級。四哥嘿嘿一笑,對三哥說大家都是兄弟你也別逗他了。轉頭一臉使壞地跟我說,大哥都背著我們吃獨食呢。我說這你們也能忍?四哥說當然能啊咱們的吃穿不都是大哥供著嗎,人家自己享點福又沒踩我們尾巴。我忙誇四哥心態好,四哥也不說什麼,四十五度看了看天,微微一笑。

臘月已過一半,我暗暗得意於所在的南方一帶今冬沒下雪的趨勢,很適合趕路。

從十八開始,我們的夥食改成兩天一肉,大哥預告過,小年過後就是天天有肉,直到新年正月初七。不得不說,日子雖然不富足,知足點看還是挺幸福。

這日正是廿三,我自申時開始幫著二哥在廚房打下手,直到暮鼓聲響,一桌晚飯才齊齊整整地出鍋。吃肉,自然少不了喝酒。二哥四哥殷勤地擺碟布箸,三哥陪著大哥聊天的空擋,我一如既往地被安排去上酒。

我來回幾趟,隻抱來了十壇子酒。大哥見我累如狗,就說算了,一人兩壇差不多也夠。

說著囑咐我按照輩分一一分酒,然後大家坐定,開吃。

待到大家都醉得七葷八素,我便難得糊塗地出門遠走不回頭。強盜窩安居於城外,無需擔心城門問題。隻是鄉間野地一路上寒風朔朔是真冷,我用力地抱了抱包袱。一不留神,腳底一硌,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吃屎。懷中細軟散了一地,好在月色清亮,全部撿起來還是不成問題的。我順利找回來我的記事本、零錢包、皮手套、咦怎麼多了個袋子?

小袋子摸著還蠻有手感,應該是個不差的料子;掛在手上一甩居然有石子撞擊聲。我心內一動,將袋子內的東西一股腦下,果然是幾粒散碎銀子。邊上晃晃悠悠抖出張紙條,就幾個字,還寫的特大:過個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