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遠晴望向沐之善的方向,稍一遲疑之間,沐之善身上便再度添了一刀。
他們果然是父女——即使痛,可不肯呼喊求饒,一樣的倔強。
可是這樣的倔強,看著衛子慕眼中卻是十足地不快,所以他一個眼神之下,沐之善身上便再度多了幾道傷口。
沐之善身上的衣物本就襤褸,此刻被血氤氳著,可是他隻是看著沐遠晴搖頭,他的身子挺立著,即使狼狽卻也不願意跪著……
可是作為女兒的沐遠晴不可能看著他受苦,無論如何,他們血濃於水,如果能救她,沐之善縱然死去也甘願——她何嚐不是如此?如果能救得沐之善,她縱然身死又有何懼?
可是,有人不願意讓她如此痛快的死去……沐遠晴回頭苦笑,看向衛子慕:“這就是你想要的?”
“這便是你的目的?”她的聲調突然揚起,麵上多了一絲悲憤:“如果這便是你想要的,那麼我成全你如何?”
夢突然醒了,此時此刻,她知道她恨眼前這男子,她可以忍受任何地恥辱,可是無法接受……這樣的恥辱對沐之善的侮辱。
她明白了,衛子慕的目的就是要使得沐之善盛怒,要使得沐之善悲憤——他要通過羞辱她,來羞辱沐之善。
可是無奈的是,她除了接受,別無他法。
隻要能救得了沐之善的性命,縱然是死,她也不懼,隻要能救得了沐之善,哪怕是羞辱,她也必須承受,哪怕這羞辱會讓沐之善無法接受,她也必須要接受。
她笑過了之後反而鎮定了下來:“如果這是你想要的結果,那麼我成全你。”
她將身上的衣物褪下,忽略沐之善閉上的眼睛和難過的臉,忽略這屋內還有其他的人,她隻是走向衛子慕,輕輕解開他身上的衣物——
“咚——”
有什麼聲音,在寂靜的屋內響起,緊接的,是兵器相交的聲音——
沐遠晴回頭,看到的卻是這樣一副景象——
沐之善的額上正淌著血,染紅了他的白發——不過幾日未見,他的頭發卻已然全白——屋內突然多了一絲血腥之氣,整個屋子靜得可怕。
沐遠晴愣了一會,這才突然意識過來,連忙胡亂披上衣物,踉蹌著撲倒到沐之善麵前。這一次,那些侍衛沒有再度攔住她。
“快叫大夫!”她聲音裏急急的,心揪緊一般扶起沐之善:“快叫大夫,快救救他!”
可是,沒有人動,沒有人有任何的動作。
她想要扶起沐之善的身子,想把他拖出這屋子,可是沐之善的身子如死一般沉重,她本就體弱,如何移得動分毫,反而加重了沐之善的痛苦。
她急急地將沐之善嘴上的布條拿開,為他把弄亂的頭發捋好,淚水卻已然落下。
想通了什麼一般,她回頭迎向衛子慕,她身子跪著,頭重重地磕在地上,帶起沉重的聲響,隻是她來不及痛:“慕王爺……求求你,先救他,先救救爹爹……隻要他活著,你要我做什麼都沒關係,隻要他活著!“
衛子慕閉著眼睛,麵上滿是凝重,別人無法猜測他到底在想什麼,許久之後,他終於睜開眼睛,手指向其中一名黑甲侍衛:“你去——”
“不用了——”卻是沐之善的聲音,在這樣的時刻,他的聲音異常的蒼老,他重重咳了幾聲,這才慢慢開口:“不要求他,不要求這個魔鬼。”
“爹爹!”沐遠晴連忙跪回他身邊,扶住他:“你不要說話,我們等大夫來……我要你活著……爹爹……”
“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沐之善艱難地搖搖頭,這一動頭上的傷口便又再度流血,沐遠晴連忙用自己衣物捂著他的傷口,沐之善頓了一會,這才道:“晴兒……你湊近一些,我有些話要說與你聽。”
“我聽著呢,”沐遠晴眼淚怎麼都止不住,隻能帶著淚眼點頭:“爹爹……你說——”
“遠清他……”沐之善想要說話,卻突然閉上眼睛,半晌之後才道:“算了,你永遠不要去找他……如果可以,你也要好好活著……”
“嗯……活著……”沐遠晴落了淚:“爹爹你也要活著……我們去找大夫……”
“不用了,我活不了多久了……”沐之善輕輕搖頭:“我已經活了這麼久,已經活夠了……何況,他那種人,即使今天救活了我,誰知道明天會不會有更多的痛苦,何不就讓我這樣死了呢……也好過因為我,而讓你受辱!”
他的聲音突然揚起:“衛子慕……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你想通過我來威脅晴兒,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