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寧剝著豆角,將那豆子一顆顆的丟到旁邊的笸籮裏,不一會就腰酸了,怎麼也坐不住:“大姐,不然我去幫五叔?”哀求著,希望能得到白明玉的首肯。
“你這不就是在幫你五叔呢?”白明玉頭也不抬,坐在酒肆的櫃台裏,同樣也在剝豆子,“豆子剝好了,你五叔就能種了。”
“我想去地裏看看麼……”童寧拉住白明玉的手,輕輕的搖著。
“昨兒你說要跟著你五叔和關霆關霖去翻地,結果沒半天就回來了,嫌地裏埋汰,說跟著我剝豆子。今兒你才剝了半個時辰,又不肯了?”白明玉放下手中的豆子,望著童寧,“你究竟想做什麼呢?”
“二姐想的,無非是頑罷了!”童心碧聽著白明玉和童寧的話,悶著頭笑。他在把剝好的豆子一個個挑選出來,選那個大飽滿的,才好教關海滄去種。
“誰說的!”童寧忙申辯,“我不過是有些累了,想活動活動筋骨罷了!”
“吵死了!”隨著一個大大的嗬欠,張劍亭伸了個懶腰,“想睡一覺都睡不好!郡主,你也實在太磨人了!”
“張劍亭!”童寧惱了,柳葉刀又向著張劍亭鼻子削過去。
童心碧忙將豆子收了收,躲到白明玉的旁邊去,免得被那兩個殃及了。
正是夏日晴好,蟬噪鳥啼,叢叢蘢籠的綠色塞了滿眼。葉片上瓢蟲靜靜的臥著,螳螂伸展著兩隻鐮刀。上午的時候,酒肆裏沒人,要到晌午,才有那歇晌的農人過來小酌幾杯。到了晚上,便有更多的人聚在酒肆裏,吹著涼爽舒適的晚風,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收成和女人。
叮鈴鈴的銅鈴響,遠遠的有個穿著道袍的人慢悠悠的走過來,背上背著個幡子,吆喝著:“梅花易數,洞悉天機。八字生辰,批命知理。時也,運也,命也。知生知死,知貴知賤。”
“寧兒,張公子。”白明玉叫住了兩人,自己也停了手,倒將那過來的道人仔細看著。
道人近前,嘴上兩撇八字胡,個子瘦高,腰背佝僂,看年紀當是四十上下,一隻懸膽鼻子肉呼呼的,與他樣貌極不相稱:“老板娘,來壺酒吧!”放了幡子鈴鐺,坐下了。他身上衣服都汗透了,前胸後背都有著極深的水痕。
白明玉端了酒上去,順手添了個涼拌的小菜。
“唉,老板娘!我沒點菜!”道人忙說,“這個……”掏了懷裏的銅錢出來,笑著,“我這錢,也不大夠……”
“送的。先生隻管吃就是了。”白明玉淡淡的,回了櫃台後麵去,“二妹,不是想去地裏麼?把那笸籮剝好的豆子給你五叔送去。小弟,你也跟著一起吧。”
“知道了。”童寧乖巧的答應著,看著童心碧搖醒了腳邊睡著的趙猛,三個人一起離開。
張劍亭隻坐著喝酒,不時拈了炸豆子丟在口中,仿佛一個無關的酒客,充耳不聞。
道人吃了兩口小菜,酌了一杯小酒,極愜意的歎著氣:“老板娘好心,手藝也好!這小菜,端的難得!”笑著問,“老板娘,我送你一卦如何?就當償了這小菜的錢了。”
“多謝了。”白明玉利落的剝豆子,隨口回絕,“我不信命。”
“唉!”道人不讚同,“命數都是天定的!焉能不信?老板娘莫怪我,我觀老板娘麵相,倒是殺氣極重的,卻不像是安於這山野間生活的。”
白明玉笑了:“往日請先生批八字,也有人說我命裏帶殺,必是要起金戈的人。結果我還不是窩在這小小酒肆裏守著?最多殺殺雞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