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故事浮生帳(上)(1 / 2)

引子

將七師兄也收入冰棺,九兒哭得傷心,我看得黯然,忍不住在九兒心上撒了把鹽,“再過些時日,我也將葬身此處,小九兒可要留著些眼淚,為你八師姐哭上一哭。”

九兒抬頭看我,眨了眨水霧朦朧的眼,隧又撲到我的懷中,大哭不止,“那魔頭樓弦與師姐那般要好,咱們清望門死了誰都死不了八師姐。”

是啊,我與樓弦太過要好,好到因他,一次又一次將師兄姐們收入冰棺。

一。

師父舊疾複發,病勢洶洶,師兄姐們守在他老人家的床前,寸步不離,眉色愁苦。

慚愧得緊,我既無法久久近身侍奉,也無法煮湯熬藥,為人子弟,盡孝無能。

想起以前在一本古籍中識得一株千金藥,能醫不治之症。心中欣喜,又怕師兄姐們不允下山,由是,便瞞著所有人,偷偷下山尋藥而去。

探尋月餘,終上了諸次山,看護千金藥的魔獸窫窳卻被人斬了腦袋,頭上的龍角都被取走,千金藥自是不在了。好在這滿地的血氣還算新鮮,屠獸取藥的人應還未走得太遠。

我忙下山追去。將將下山,便聽路邊村民閑談,今晨有一黑衣男子去了山上,個把時辰下山後,手中拿著對龍角,還淌著血。那男子神武,去掉了諸次山上困擾百姓良久的惡獸。

男子除害功高,鄉民為表感激,相邀其於城內的“醉歌樓”宴飲,聊表謝意。聞此,我折身入了城,去向那醉歌樓。

彼時,我還隻是個年輕氣盛,不懂禮教的姑娘,直直就衝進了醉歌樓,向那黑衣男子伸出手,“拿來。”

酒樓止了言笑晏晏,他與眾人一同看向我,眉目溫和的給我指了指桌旁的龍角,“姑娘可知,世間萬物,都不是白白得來的。”

我看著他,帶著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傲,像極了一個來討債的,“我要的不是這個。”

他愣了愣,“無論姑娘要什麼,都沒有白得這個理。首當其衝的,姑娘這態度便不像一個求物之人。”

我垂眸。在師門中,我雖不是最年幼那個,卻是最得寵的那個,被師父與師兄姐們寵出了些脾性,一時不知天高地厚,能滅了窫窳的,豈是凡人。

複又抬眼,對著他盈盈一拜,“小女子洛白衣,師從清望門。師父突發舊疾,白衣前來求藥,祈師父能度過此生死大劫。還望公子大發慈悲之心。”

他點點頭,似是滿意我此次的態度,“在下樓弦。這藥於我而言雖是稀物,眼下卻無實用,可以給姑娘,隻是……”他的目光在酒樓中轉了一圈,最終落在我的身上,“洛老前輩的威名,小生也常有聽到,卻未想老前輩的徒弟卻是這般沒有禮數,實在有折清望門名聲。”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聲調平和的與他說:“樓公子教訓的及是,白衣今後定當謹言慎行。”

“教訓?”他悠然把玩手中酒杯,漫不經心的看我一眼,忽的將酒杯倒扣在桌上,他也沉了臉,“若說教訓,洛姑娘需將李耳先生的《道德經》抄上三遍,那才算得教訓。”

我瞪著他,難以置信。我在清望門的一百年時光中,大錯小錯皆有,受到最嚴重的懲罰也不過是禁足房中十日。抄書這等勞神費力的懲罰,這是第一次由一個外人給我提出。

他扯唇輕笑,笑得輕蔑,“畢竟我與你們清望門沒有半點關係,你自是可以拒……”

“好。”若是抄書能換一株千金藥救得師父一命,不違此番下山初衷,又有何不可?

二。

到底是個被寵過頭的丫頭片子,終究還是覺得委屈,或有賭氣的成分在裏麵,竟夜以繼日不肯停歇的抄《道德經》。

抄完一遍,整隻手已經酸痛得快要拿不起筆,卻還是握緊筆杆,抹了把淚,咬著牙,伏案抄書。

樓弦站在案桌前,擋去了一大片燭光。我不說話,也不看他,眨眨眼,為將紙上墨跡看得更清晰,卻眨出了一滴滴眼淚,砸在宣紙上,將將寫上去的字就被暈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