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拿鏡子來!”大夫人知道她的女兒終歸還是要麵對現實,毀了容了事也不可能瞞得住,何況現在的沈如萱情緒極不穩定,若不給她鏡子,她立馬就能跳下床來,那條腿已經折的不成樣子,好不容易才剛長好點,再弄折了可就連那整個腳都要保不住了。
“哦!”慧晴答應一聲,趕緊去妝台前拿了一麵海棠花螺鈿鏡,沈如萱急不可耐的一把奪過鏡子,一照,左眼上,臉上纏滿了白色紗布,她看不清自己的臉,她拿住鏡子的手往後一抬就要解開紗布,大夫人又道:“萱兒,千萬不能解,臉上還上著藥,萬一……”
沈如萱瞪了一眼大夫人,冰冷的眼裏滑過點淚珠,她啞著嗓子道,那聲音卻縹緲的不實:“萬一什麼?母親,你說萬一什麼,難道你還想一輩子都不讓我見到我自己的臉,臉是我的,我想怎麼看就怎麼看!”
大夫人還想再說什麼,那沈如萱已迫不及待的解開了紗布,嘴裏嘰裏咕嚕著:“我是京城四美,有誰還能比我美的,就算我的腿跛了,我的臉也必是好看的,那時侯我去慕容府參加詩會有多少誇讚我美貌,我必定還是那個我,半分也不會變得,不會……不會……”
大夫人眼睜睜的看著紗布一層層被解開,她心內明白,其實她早在沈如萱跛了一條腿之後就明白,萱兒此生算是毀了,如今她活著也是生不如死,這樣的她,就算她上趕著要嫁給平南王,恐怕那平南王也不會娶了吧!
當最後一道紗布落下,沈如萱右眼裏迸射出的那一點點的希望已全部破滅,這是怎樣的一張臉,過去她嘲笑沈秋涼是個畫皮怪物,她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如今她可不也成了徹頭徹尾的怪物了麼?那是一張血汙髒亂的點,臉上長了許多坑洞,坑洞周圍撒著白藥,那藥已被被膿水浸的單留下一絲細微的白邊,左眼上下眼皮粘在一處凹陷在那裏,眼眶,她已經找不到眼眶了,恐懼,害怕,憤怒,怨毒,絕望種種表情盡顯在她那完好尚存的眉間,這哪裏還是過去那個嬌滴滴的縣主,哪裏還是走到哪兒就放光的京城四美,就算她成了不祥人,就算她跛了腿,她的美貌都還在,如今竟到鏡中如此醜陋的自己,她的一張嘴張開的就再合不攏。
“呃……呃……”她抽搐著打了從胸口處湧上兩個嗝,右眼一翻嚇暈了。
大夫人反倒沒了先前的慌亂,若萱兒嚇死了,好歹也算解脫了。
可沈如萱偏偏沒死,再醒來之後,她瘋了,嘴角邊一直掛著詭異的微笑,手裏一直拿著那把鏡子,時不時的將整張臉湊到鏡子麵對左照右照,然後又問過來的丫頭婆子:“你說我美麼?”
丫頭婆子機械式的點著頭隻道:“美,咱家大小姐最美了。”
沈如萱嘿嘿一笑:“我當然美了,我就是京城四美啊,嗬嗬嗬……”
慧晴端來飯菜給她,她都狼吞虎咽的吃下,隻是每吃幾口就要拿鏡子照一照,問慧晴道:“我美麼?”
慧晴望著她那可怕的臉,臉上露出一絲幹笑:“美。”
又吃幾口,相同的問題,相同的回答,隻過了兩日,所有服侍沈如萱的人講的最多的一個字就是‘美’!她們這時才知道原來有些美不代表真美,相反還是極為醜陋的。
大夫人見沈如萱瘋了,整個人突然間的沒了半點力氣,很快平南王就得到消息,沈如萱跛了腿,毀了容,還成了瘋子,他盛怒直接就揮手將沈風華“劈裏啪啦”打了幾個大耳刮子,說她瞎了眼睛,他再不想娶沈如萱,可皇上的旨意他強行改變一次可以,可他不能再強行改變,他深知若一再置天子之威而不顧,必定會惹天子不快,他雖想謀反,但還未到時機,況且市井之地已經開始流傳關於他的謠言,說他是個好色之極,忘恩負義之人,見人家姑娘不好看了,就想拋棄。
民間還編了專門關於他的歌謠:姑娘姑娘,勿嫁平南,一朝要嫁,莫不成瘋,逝將遠汝,才是樂土。姑娘姑娘,勿嫁平南,一朝要嫁,莫不成醜,逝將遠汝,才是樂家。姑娘姑娘,勿嫁平南,一經要嫁,莫不成棄,逝將遠汝,才是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