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發現柳寧與以往不同,眼睛清亮了,說話也靈便了些,看著機靈了不少。“你看得算多少?我先把錢給你!”
這麼直接柳寧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小把戲,不值一提。兩件一起八個錢!”
當下掏出錢袋子摸了幾個銅子遞給柳寧。“雖是鄰居,賬麵還是得清楚的,不能隨便占你便宜。”
被說得麵上微熱,拿著錢摸了下腦袋,知秀才是個直脾氣的人,就沒再推脫。“嗬嗬,做好了,我親自送過來!”
秀才點點頭,一隻手在柳寧肩上拍了兩下,別有深意的轉身走了。本來她有心提議柳寧去讀書考功名,想到柳家的境況生生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怎的突生這想法?暗自搖頭歎息。哎,可惜了這小妮!
被秀才弄得莫名其妙,柳寧看向手裏的十個錢,嘴角翹出弧度。吃過晚飯,早早上床休息了。
半夢半醒間,聽得兩個哥哥在隔壁弄出的輕微聲響,又聽得柳煥在喊小孩兒吃飯,悉悉索索再說了什麼就不大清楚了。
“妹妹!妹妹!”
柳寧驚醒,聽見敲門從床上坐起來。“咋了?”外麵天色朦朧,剛番了一絲魚肚白,柳寧狐疑哥哥這會兒叫她是做什麼?
“你快來看看,那小孩兒頭腳發熱亂說胡話!給他洗了個澡也不見好,這會兒又汗濕了一身!”
“哥,你就自己沒事找罪受!”柳暢哈欠一個接一個,帶著嚴重睡眠不足的暗啞綿軟。“昨日不管他便什麼事都沒有,這下好了,害得我們都跟著他受罪!”
快手快腳的穿了衣服,拉開門,就見兩個浮腫眼眶的人。昨晚想來睡得遲,這會兒又起來了,難不得變成熊貓眼。“我看看!”柳寧接過他懷裏套著自家二哥過大袍子的小家夥,摸了下小孩兒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附近哪裏有醫館?”把衣服給他裹緊了下,看小孩兩眼緊閉,雙頰酡紅,嘴唇幹裂,頭發幹枯,手上留有擦傷,不知在外頭漂流了多久。
“鎮裏有一家。”
“一裏地太遠了,有沒有近些的?”一個來回就得去半日,又要看診抓藥的耽誤時間,家裏隻哥哥兩個她不放心。
“隔壁村倒有個大夫,隻傳聞治死了人,便沒人願意去看診!”柳煥想了想,有些擔憂的看著柳寧。這個洪大夫家世代行醫,原本也算名門大戶,隻後來洪老母歸隱離世,到這後麵兩代人手裏,便頻出事故,一家大戶敗落得無人問詢了。
哪有醫生手底下不碰上死人的,除非隻弄個外科。柳寧進屋拿了錢袋問了洪大夫家的具體位置,交代兩個哥哥休息補睡,便腳步飛快的往隔壁村趕。
羊腸村出了名的窮,住在高土坡凹裏,每年不是鬧旱就是鬧澇災,常年的天災人禍,弄得居民百姓苦不堪言,富點的舉家遷徙了,窮的就隻能勒緊褲腰帶硬撐。柳寧爬上高土坡,從光禿的坡間小路繞到坡底下,隱隱約約幾間泥巴茅舍出現眼底。
朝著一叢灌木唯一獨門獨戶挨著大片竹林的一家走去,院子裏連個籬笆都無,整個院裏空地寬不過三四尺,屋子旁邊留了一方空地也沒得柵欄,木門油漆斑駁,上掛牌匾“懸壺濟世”筆力蒼勁,是唯一能看出些書香門第之氣的地方。
天還沒有亮清明,柳寧走上前敲響木門。
“誰啊?”有些清脆,隻聲音中透著明顯的不快。
柳寧繼續拍打。門開了露出一張蓬頭,掛了一邊衣裳在肩上,抹著眼屎還沒睡醒的年輕女子,長得眉目清秀鼻翼高挺,若不是眸光中的怨懟,倒不失為一儒雅纖纖女子。“你哪位?”女子的口氣有些重,打了個哈欠,噴出濃烈的酒味到柳寧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