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0 一紙遺書,徒留落寂(1 / 3)

《說文》有記:“紙,絮一苫也。從糸,氏聲。”

以紙為載體,為世間傳承下了無數先賢哲理和曆史瑰寶,人們也把他們想說的話書在紙上互訴衷腸,故而,千年過去,“紙”扮演著一個永不作聲、靜看世情的旁觀者。

對紙而言,眾生所謂的世態炎涼、恩仇功過、情情義義、青紅皂白,全是過眼雲煙,從來沒有“永恒”這一回事。

不單世事如斯,就是那些在紙上書寫的世人,他們的生命也如風中之燭,隨時都會熄滅,生命就是如此脆弱。

就像此刻,它正又平靜地看著一個形容枯槁的青年,在它的身上寫著一些心事。

他的心情好像很差,身體更是劇咳不止,故而寫得甚為吃力,但即使如此,青年仍在努力地一筆一劃的寫著。

一陣清風掠過,把青年筆下的紙吹得颯颯作響,似是諱莫如深的紙張也在為其歎息。

落日穿過窗扉,筆尖在紙上留下一道長影。

那竟是……

一封遺書!

……

秋去冬臨,寒夜如冰似雪。

天下會位於天山之巔,它的寒夜,比方圓百裏內任何一個地方的寒夜更寒,也比方圓百裏內任何一個地方的寂寞更寂寞。

寂寞長街,千樹梅花沿街怒放,他的目光投在長街盡頭的那道無限寂寞的身影之上,寒風乍起,那人還是一身單薄衣衫,人如衣薄,衣如人薄,兩者怎可敵此迎麵襲來的風雪?

雪花飄灑而下,映著亮如明燈的圓月,一切恍如夢境。

這雪夜。

真是個殺人的好天氣!

他鼻息微動,清寒的風中帶來的不隻有梅花的香氣,一絲絲泛著甜味的血腥氣也夾雜其中,讓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株怒放的梅花所吸引。

寥寥數杆枯枝,烏褐如鐵,被輕盈的雪壓得俯向地麵,彎曲如弓,弓背上開著數蕾的花,鑽出表麵的雪,在風中的輕顫,五片花瓣晶瑩剔透,花蕾中卻有一滴冒著熱氣的血珠隨風輕顫。

昔日霸氣絕倫的天下會幫主雄霸,其首級正突兀地掛在樹梢之上,猶未凝結的血液從他的頸間滴滴答答地落下來,鮮紅的血液點在潔白的梅花之上,別有一番難以言喻的瑰麗。

一人長身直立,白衣如雪,如亙古以來就屹立在那裏的雕塑一般,那人手上的劍卻是黑的,一黑一白正是象征著死亡的顏色。

這個人或許模樣並不出彩,但他很傲,非常傲!

驕傲也許會是最讓人見之反感的東西,可是當你看到這個人時,隻會覺得氣質很配,這個人本來就是此世間最為驕傲,且最應該驕傲之人。

劍,古之聖品也,至尊至貴,人神鹹崇。劍乃百兵之君,短兵之祖,曆朝王公帝候,文士俠客,商賈庶民,莫不以持之為榮。

草聖張旭曾言“我始聞公主與擔夫爭路,而得筆法之意,後見公孫氏舞劍器而得其神。”如果,劍器也算是劍的一種的話,唐代的公孫大娘或許是被人稱作“劍神”的第一人。

可惜古往今來,像公孫大娘這樣能被稱為劍神的人並不太多,想成為劍神,除了劍客的劍術必須出神入化之外,還要他的人格和人品獨特而超然。

劍神和劍仙不同,以氣禦劍,禦劍殺人於千裏之外的劍仙屢有流傳,可是他們都不是劍神,因為他們都缺少一股傲氣,沒有這股傲氣就不能成為劍神。

憑著這股傲氣,他們甚至可以把自己的生命視如草芥,因為他們早已把自己的生命奉獻給他們所熱愛的道。

他們的道就是劍。

他們既不求仙也不求佛,人世間的成敗名利,更不值他們一顧,更不值他們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