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浪當下所能做的唯有閉目等死,但疼痛的感覺始終未有傳來,片刻後睜開雙眼,他這才發現黑甲頭目的腿停在了半空中,阻擋他重腿劈下的是一隻手。
一隻孤零零的從虛空中伸出的手!
那手掌不大,指尖纖柔細白,倒像是一個女子才應有的細手,然而就是這樣一隻纖細之手,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緊閉了呼吸。
“沒有……身子?”
“鬼啊!!!”
能夠入選天下第一樓禁衛軍的皆是武功高強兼之悍不畏死的天下會死忠分子,這些人不敢說是泰山崩於眼前不改顏色,那也是不懼斷骨剜肉的悍勇之輩。
然而,人或者可以不懼死傷,但又能否不懼鬼神?
單看那些四下奔逃滿臉惶恐之色的人便能知曉,人類對於未知事物的恐懼,遠遠大於死亡本身,那隻孤零零靜止在半空中的纖細小手幾乎嚇破了在場所有人的膽。
除了兩個人——
聶風、步驚雲!
“前輩,多謝適才相助斷浪,如果您現在走,聶風可以保證沒人會泄露您在這出現過的消息。”
聶風的話雖然客氣,卻也是警戒非常,他的雙膝早在白日裏便被雄霸擊碎,現下強撐著站起來傷口隨之崩裂,鮮血汩汩地順著小腿流下,即使這樣,他依舊堅定地將斷浪護在身後,不動分毫。
而步驚雲更是冷冷地凝視著手的主人應該在的方位,那眼神深邃地仿佛可以看穿一切。
兩個半大少年一冷一熱,膽子卻是出奇的大。
半晌,黑色的夜裏傳來一聲幽幽低歎,接著一個金發披肩的腦袋從虛空中露了出來,聶風和步驚雲都是一驚。
“是你!”
“你沒死?”
來人自然是剛從天下第一樓裏逃出的西門,一劍逼退天池殺手之後,西門使用了從繃帶人那裏兌換來的隱身鬥篷,這件道具據說是出自一個不算高級的魔法世界,雖然的確能夠隱身,對於隱藏氣息卻是全無效果,並且每次使用隱身的持續時間並不算長。
西門所用的劍法雄霸過去並沒有見過,但這並不妨礙他從童皇口中聽到劍法的名字後意識到問題的所在。當年雄極一時的天池殺手,卻被一人一劍殺得完全崩潰,整整一百零八人的組織,如今僅剩十二人,而這些僥幸得以生還的殺手卻永遠無法忘記那個噩夢。
一身邪功獨步於世的童皇,見此一劍之後,竟連反抗的心思都無法生出半點,其餘的十一人更是不堪,幾乎站立不住,便可見得當日劍聖一人一劍到底如何恐怖,這天池十二煞雖然僥幸生還,身心卻早在當年那一戰被獨孤劍聖全部殺滅!
對於劍聖雄霸始終是忌憚的,所以在發覺西門可能是劍聖傳人之後雄霸更是猶豫非常,當今武林,天下會與無雙城各掌半壁江山,一旦結盟,並吞武林指日可待。
這種時刻卻不是兩虎相爭的最好時刻,一旦兩大幫會開戰,恐怕還要給他人撿了便宜,甚是不智,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將西門就此擒下,見機而動。說不得便能以此為由,為兩大幫會結盟之事爭取主動。
但未想這一愣神之間,那金發青年竟然轉眼不見,當下隻得仰天長吼,吩咐禁軍封鎖天下會總壇。
西門的聖靈真氣,在白天裏搭配這件隱身鬥篷自然是相得益彰,在夜裏卻是猶如雨夜明燈,功力稍高者便肯定瞞之不住,但天下第一樓內眾人都對西門的突然消失極為忌憚,等回過神來要追卻是已然晚了。
他腳力極快,想來不用包圍完成便能成功脫出,而就算上山道路被封,他也能從地勢險要的懸崖處逃脫升天,孰料行至這風雲閣,竟又遇上這等麻煩。
“現下貌似不是敘舊的時候啊。”西門低頭看了看身上的隱形披風,已然開始慢慢地由虛轉實,顯然是隱身的時限已經快要到了。
聶風和步驚雲對視一眼,由步驚雲俯身抱起斷浪,聶風一招手將門口讓開,四人急匆匆地進到了風雲閣裏。孔慈之前曾見過西門,雖然心下詫異卻是不敢多問,隨著步驚雲一揮手就急匆匆地退了下去,片刻也不敢多待。
西門瞥了一眼,道:“我是從天下第一樓裏跑出來的,如果被雄霸知道我藏在這兒,恐怕你們三人都會有大禍!”
步驚雲臉色冷然道:“她,不會說!”
西門聞言又看了看斷浪,雖然疼痛已經麻痹了他的意識,但少年咬著牙堅持著清醒:“前輩……救命之恩,斷浪無以為報,自然不會泄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