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沒有那日的血雲壓頂,亦沒有了那日的風雪怒號。
今天,隻有無奈,三位蓋世高手的無奈。
無名依舊披著一襲青衫,靜靜地躺在那張竹椅之上,不言不語。
不虛口中低誦著《般若心經》盤腿打坐於一旁,臉上的愁苦之色更勝以往。
劍廬中一鋪不大的木床上,西門正一臉死灰地盤坐在那裏,隻見一矮胖老者雙手在他的身上不斷輕點,“嗤嗤嗤”的聲響不斷傳出,漸漸的連老者的身上冒出了白色的煙霧,顯然他也已經盡了全力!
斷浪在一旁焦急的看著,現在他插不上手去,心裏著急卻不敢隨意打擾。
過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突然矮胖老者發出了一聲輕喝,這才輕輕地將西門放下。
眼見老者收功不語,斷浪著急問道:“我師父他怎麼樣了?”
矮胖老者搖了搖頭,過了好一會兒,才頹然道:“我已然盡了全力,可惜你師父渾身經脈之堅韌遠超想象,此番閉合,恐怕此生都……”
“那,那豈不是等於……廢人?”斷浪已經有些驚慌失措了,臉上著急地流下了淚水。
矮胖老者歎了口氣,沒有再說話,眼前這人已然昏迷了數年之久,如果不是三大高手輪流渡氣助其活動筋脈,更有斷浪、劍晨搜天材地寶為其吊命,能否活到現在都是個問題。
而今日更是經脈萎縮至閉合,一口先天真氣從此而斷,即使眼前這人真能清醒過來,一身修為怕也是再也練不回來了,遙想當日未曾及冠的他背負雙翼追殺自己與不虛兩大高手的風采,這些……
不虛重重地歎了一口氣,一雙看透世間悲苦的慧眼竟也垂下了凡人才有的眼淚,“扼殺天才,貧僧罪大矣!”
無名默然,他的食指輕輕地敲擊著躺椅上的一節空竹,使之發出一連串“咄、咄、咄”的聲響,半晌才道:“世間萬物,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道之所在,並非是由武功高低決定,隻要他還能醒,一切皆有可能。”
斷浪“噗通”一聲跪於無名身前,含淚道:“師伯,究竟如何才能救師父醒來,縱使刀山火海浪亦萬死不辭!”
無名搖了搖頭,抬手將斷浪扶了起來,“之前笑前輩曾與泥菩薩聯手批過一注,料定你師父命數不在天內,他斷然不會如此簡單的死掉,你且安心回雲門主持大事,這裏一切交予師伯便是。”
斷浪咬了咬牙,又道:“師父曾在淩雲窟中尋到數枚‘血菩提’,其療傷效果神奇無比,如果動用雲門的人力,未必不能……”
“第一驚惶麼……”笑老頭喃喃自語。
“第一驚惶?”斷浪也是疑惑非常。
笑老頭目光深邃,一改嬉笑之色,臉上竟是有些凝重,待斷浪連番追問之後,這才娓娓道來。
到底何謂“第一驚惶”?
這又扯到了一樁武林軼事。
有書記載,在距今八十年前的江湖,有一個對江湖人江湖事無所不曉的人,令武林人士又敬又恨,更是因其博聞而贏得一個古怪稱號——百曉狂生。
傳說百曉狂生,為人輕狂放縱,脾性時喜時怒,江湖人本敬而遠之,惟其見識之廣博,卻確實冠絕神州。
其人非但對古往今來的詩詞歌賦、天文地理、五行術數、奇門遁甲亦無一不精,甚至武林各大小門派的武學及淵源,對其而言亦了如指掌,任何有關江湖的提問,他皆能想也不想,便能如數家珍。
事有反常必為妖,人有反常必作妖!
這話雖然有些絕對,卻也當得千古至理,像這樣一個博學多才的人中至傑,又怎會自滿於單單一個百曉狂生的虛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