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問生目光閃動,問道,“哦,我有些聽不懂姑娘的意思。”
陌上音施施然走了進來,像是來到自家一樣,也不去理謝問生,反而左右打量起這屋子來。
屋裏的陳設實在簡單,除了必須的家具外,就唯有一個書架做裝飾,而且書架上隻有一本書。書的封麵已成蠟黃,紙張的邊緣處透著絲絲黑色,顯然是經常被泛動。
陌上音拿起一看,竟是一本《孫子兵法》,不禁覺得好笑,“經常看這類書的人,腦袋一般都不笨。我的意思,難道你猜不出來嗎?”
謝問生微笑道,“若有男人說能完全猜出女孩子的心事,那這個男人一定是個呆子。”
陌上音揶揄笑道,“你的意思是,女人隻會無理取鬧,不按常理出牌,還是,自己經常被騙,所以不敢隨意亂猜?”
謝問生大笑道,“姑娘能想到這個層次,就已不算是尋常人。”
他忽然咳嗽起來,臉色泛起一陣不正常的紅暈,虛弱的接道,“我的意思,姑娘想必也很清楚了吧。”
陌上音放下書,一雙透著綠意的眸子認真的看著他,道,“你是不是還想殺了我?”
謝問生扶著把手站起來,那樣子真像是一個已病入膏肓的老人,“姑娘生的這般漂亮,在下自然不願做煞風景的事情。但還請姑娘莫要讓在下為難,此地雖說簡陋,但該有的都已齊全,隻要姑娘安靜的呆上三日,便可自行離開。”
陌上音輕笑道,“看來你這人不光身子有病,連腦袋也不怎麼好使。若是我三日都沒回去,那豈不是正說明某人有鬼?”
謝問生搖頭歎道,“與其讓你回去,將一切捅破。在下也隻得選擇此法,亡羊補牢了。”
陌上音認真的想了想,道,“看來,那個叫範林祥的人是個挺重要的角色。”
她眼眸一轉,凝視謝問生,“不過,你莫非真以為能將我困住?”
謝問生含笑道,“但願如此吧。”
這間古舊的屋子裏靜的出奇,唯有枯燈搖曳,燃燒蠟油的“滋滋”聲。忽然,謝問生再次咳嗽,等他抬起頭時,麵前已無陌上音的蹤影,隻有一扇破敗的木門在冷風中晃動。
謝問生眼睛微眯,蒼白的臉上浮現笑意。下一刻,火光暗淡,似有風吹進了屋內,引得燭火劇烈搖擺。
火光又定,屋內空空蕩蕩。
皎潔的月光下,忽然竄起一條陰影,似一隻靈動的飛鳥般,於屋簷上左右跳躍。她的聲音輕極了,哪怕屋內主人還沒入睡,也聽不出自家屋頂被人踩了一遍。
陌上音得意的笑著,那個一隻腳已跨入棺材的少年竟然大言不慚的說想要留下她,真當她是一繡花枕頭?若非沈無心再三叮囑,此去隻為查探,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和他人交手,否則定要讓那人瞧瞧自己的本事。
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陌上音已掠出將近數裏,且路線相當隱蔽,就算謝問生本事再大,要想追上來也幾乎不可能了。
但這不可能的事情居然發生了。
陌上音忽聽背後傳來一道破風聲響,心下頓起征兆,纖瘦的身子在空中一折,銀光閃爍間,堪堪從肩膀擦過,劃過了飄飛衣裙,帶起白巾一縷。
破風之聲又起,一道,兩道,三道……數以百計的銀光自身後襲來,如同夜空下璀璨的星光般,化作一道天羅地網,將陌上音周身各處完全封鎖,絲毫不留空隙!
銀光的威力她已經見識過,若被它擊中,定是深入肌骨的重傷!那麼暴露在數百銀光之下,稍稍不慎,必然屍骨無存!
陌上音的眼神忽然變了,那隱沒於黑色中的絲絲綠意漸漸加深。這一刻,似在黑暗中燃起了一汪深不可測的綠火,無論銀芒再多,再凶惡,撲向綠光之際,便是被其吞噬之時!
銀芒如星點,近了!
陌上音終於看清,襲向她的竟是一條條薄薄的飛鐮,那模樣真像是收割生命的鐮刀!
雨點在細密,飛蟲也能在雨中找到空隙,穿梭於一片雨幕之中。陌上音並沒有飛蟲的細小,卻比其靈動何止萬倍!她的身子似能做出世間任何動作,像是無骨水蛇般的靈巧。
飛芒掠來,集火處是她的大腿,可那雙白嫩的腿似乎比絲綢還要滑膩,就連鋒利的鐮刀碰上,也隻能無奈劃過。
這次是那張美麗的臉頰,銀芒閃動,尖銳刃口就要當空落下,於中間將美麗劃開!那雙泛起綠意的眸子好像也對此無能無力,柔弱的目光叫人憐惜。
老天爺也仿佛動了惻隱之情,不願美麗就此凋落。銀芒偏過了一絲,就這麼幾乎察覺不到的距離,陌上音已能安穩的避開。
下一刻,所有銀鐮若覆收之水,齊齊飛升上天。那閃耀月華的刀鋒,竟於半空中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