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宛如一卷畫軸緩緩鋪開,鳥語花香,草長鶯飛。林七許的心境還未來得及舒展,謝秉文便踏著滿地杏花而來。
地方在內外院之間的水閣中,四麵透風,掛著清雅描山水的素紗,廝丫鬟都遠遠地看著,既聽不清裏麵的話語,卻又能注意著動靜。
“這處,定是王妃挑的。”林七許看了看,笑容從容。
謝秉文提起茶壺,先給她斟了一杯。然後答道:“阿儷從就很有風範。”儼然一個大方規整的世家千金。
林七許並沒有什麼受寵若驚的樣子,隻輕輕抿了口:“您有和王妃嗎?”
“你……”猜到了——這也不足為奇。早聽阿儷過,林氏人有七竅,聰慧極了,要不是能在家世地位上狠狠壓她一頭,她倆這尊卑真不好。
“國公爺一生端正,為國為民,那些過往又能傷及什麼。要我,是您多慮了”那些位高權重的人,誰又沒點自己的陰私。
春風微醺,吹在臉上又輕又柔。
林七許一身水綠細棉長衣配茶色裙子,裙擺滿繡金邊曇花,確實是素雅矜持,她慣不愛穿紅戴綠,披金戴銀。
“你母親沒和你過什麼。”謝秉文斟酌著用詞。
“她待我一年比一年溫柔,到後來就隻能看著我笑。她大約是不敢和我的。”是真的怕女兒承受不了。
林七許笑得還是很溫柔:“她總想我好好活著。”
這些,她想了很多,有那麼幾,娘親甚至來到了她的夢裏,像是一汪蜿蜒輕巧的溪流進她幹涸很久的心。
謝秉文凝眸看了一會她的眉眼,硬是想看出幾分故人的影子,卻最終仿佛看見了年輕的自己。
“我長得和娘親不太像,妹妹和其琛都有一些像她。”林七許同樣望著他,試圖從這張曆經沉浮而蒼老的臉上尋到自己的痕跡。
“其琛生得很好,品格也好。”他是個蓬勃的年輕人,既有抱負又有才幹,有那麼點銳意,卻也從不莽撞,不怪從在宮闈裏坐牢的皇帝欣賞他。
林七許低頭一笑:“他長得偏像阿娘。時我教過他,林大人也教過他,他和他父親還是很有父子情分的,卻因為我走到這般田地。我覺得對不住他,他同樣覺得有愧於我。”
“這已經是很難得的姐弟情分了。”
“大概做姐姐的都這樣。哪怕是舒窈,自己還是個半大孩子,居然也知道要照顧弟弟。她現在的福氣,算是老補給她的。”
起碼現在的夫妻和美,兄弟出息都是貨真價實的。
“你妹妹是在賈大人手上……?”這句話並不是疑問句。謝秉文隻是用這樣的方式了出來。
林七許抬眸盯住他,良久才點頭道:“這件事就拜托國公爺了。”
言畢,她緩緩起身莊重地朝他磕了個頭,也不知這禮是為了哪樣,是知道他這個父親的見麵禮,還是謝他會為妹妹討公道的回禮。
“你保重身子。王爺不是個為難人的。”謝秉文看著她慢慢走回去的身影,隻能出這樣一句話來。
林七許微微頓下腳步,側首示意,表示她聽到了。
其實不論是王爺,還是王妃,都不是刻薄人。她要活,是肯定能好好活的。
輔國公是她親生父親又如何呢,這件事是不可能被公開的,王妃才是輔國公和當朝首輔的嫡長女,她始終會是睿王府的女主人,而從一開始林七許就看見了自己的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