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妃坐穩了胎後,才向各府打了喜訊,引來門客絡繹不絕。可攝政王妃哪來的精力一一應付,王爺體恤王妃,特意在今日辦了個午宴,由輔國公夫人主持內院,替女兒招待前來恭賀的名媛貴婦,按理,正是忙得七手八腳,昏黑地。
怎的這燕笑還有空過來。
燕笑神清氣爽地請安後,便道:“王妃打奴婢來知會您一聲,是太妃對那幾卷奉上去的經文很有興趣,請您進宮道道。”她身後跟進兩個丫鬟,將手上端著的華服配飾擱在桌上,笑盈盈道:“這是王妃差奴婢送來的衣飾,過會兒會有蔣嬤嬤過來與您好生下宮裏的規矩。”
“多謝王妃。”
燕笑抿著嘴笑道:“王妃了,這都是您的造化。太妃性子和善,是個最好相與的,務必恭順文雅,莫失了王府的禮數。”
“請回去轉告王妃,妾身明白。辛苦姑娘走一遭了。”林七許瞥一眼周遭數人的神情,皆是又驚又喜,饒是最沉穩的燕竹也滿麵喜色。
正院正賓客盈門,燕笑傳達完王妃的意思,收下了賞錢,便風風火火地走了。
燕竹謹慎地收拾好進宮覲見的華服,悄聲問道:“此次進宮,主子心裏可有數?”尚且鬧不清太妃是要問罪還是讚賞,低調行事總沒錯。
“放心,會有數的。”
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胸有成竹,事事如意。有沒有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太妃要見她,固然有經文的幹係,但更多的不過好奇探究之心。借著由頭,宣進宮去,看看是個什麼樣兒的人,估摸著太妃都不清楚,是想讚譽她還是貶斥她。
她在這邊杞人憂,太過可笑。
不過,該準備的還是得準備著,太妃是王爺的生母,若再招了太妃的眼,便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自己。
“將我抄寫的那些佛經,都尋出來。”林七許稍一考量,便道,“還有,去庫房裏找一把桐木海棠紋古琴。”
燕竹微怔,道:“主子可要彈琴?”
“怎麼?今兒王府不許別處傳出絲竹之聲嗎?”林七許聽著外頭喧雜不堪的動向,默不作聲地歎氣。
她現下身子已好全,出去見客理應無妨。可惜她名聲極差,又是出宗之女,王府願意養著她,但不代表願意允許她出去招人眼球,再次引起非議。
林七許不容許自己像一灘死寂臭的沼澤地一樣生活著,旁人遠遠瞧見便躲之不及。倘若人微言輕,沒有分量,心中的願望,想做的事情就無法完成。
世道永遠是這樣,沒有做出些成績來,便疾言厲色。
而一旦有了些成就,立馬和顏悅色。
僅管仍在年下,但宮廷不比外頭,不可能整日炮竹不斷,熙熙攘攘。皇宮的威嚴,在於它四方筆正的朱牆青瓦,任誰抬頭望都是那樣有棱有角的一塊。規矩嚴謹,禮教森嚴,上下尊卑涇渭分明,用通俗的比喻,攝政王府是一個儀製的宮殿,規矩也鬆了一圈。
皇宮裏的排場講究,絕非區區王府可以比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