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先有著宮女引林七許去屏風後,臂上由古怪的白色布帶包裹,兩隻手的脈搏處夾著類似鋼鐵的玩意,然後才緩緩步入大殿,坐在一把特製的椅子上。
“嫻妃娘娘,妾身準備好了。您請吧。”林七許平視於她,神色淡漠。
嫻妃因有孕,不宜久站,故而同樣端坐於前。其實孫氏見的大場麵一點不比林七許少,可她瞅著林氏一派淡定自若的樣子,心下也漸漸平息。
有什麼妨礙呢?
若是林氏一舉通過,她可以少些麻煩,且不用得罪那麼多人。
若是林氏碰巧倒了黴運,成為了眾矢之的的禍。那麼太後的目的達到了,想來也不會為難於她。
左右,最不幸的隻會是林氏。
孫氏想通此節,麵容終於生動起來,娓娓開口:“既然太後了不要傷及大雅,卻又要顯出真話儀的厲害,叫那些陰詭人不敢作祟。那麼本宮大膽一問,昔日側妃產,可否有怨恨他人?”
一句話引出萬生象。
攝政王險些捏碎了掌中的酒杯。
林其琛豁然抬頭,眼中慢慢凝聚出一股隱蔽卻格外堅定的……殺意。
攝政王妃微微一愣,後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飽含譏諷與憐憫。
還有愕然的皇帝、神色變幻的謝儇、幸災樂禍的韓家親眷、以及大多數竊竊私語、充滿好奇的命婦貴女。
唯有太後眼中泛著痛快與快意,不過一庶女,真以為得了些王爺的垂青就敢目中無人了,今日,便要你知道,縱然不在後宮中與你為難,在眾目睽睽下,哀家一樣能堂堂正正地叫你死。
林七許漠然地注視了會連接脈搏的兩條線,又麵無表情地環視了一圈四周人的表情與神態,然後對著攝政王妃很輕地笑了笑。
大庭廣眾。眾人昭昭。
傷疤被貿然揭開,沒有防備,沒有準備,林七許真恨自己居然沒有痛昏過去。
可見。人的承受能力是日漸厲害的。
再疼,也不會死。
所以,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活了下來。
看,明又是新的一年了。
嫻妃對她的茫然無措似是極為滿意。溫柔地催促道:“林側妃,快請作答吧。”
林七許靜靜仰頭,注視她片刻後,扭頭問那月氏使臣:“按著規矩,是否算一來一往,等我回答完此題,便可喚人答之?”
“呃…應該是的。”大約使臣見她被惡意刁難,竟也模糊地同意了。
林七許微笑頷,然後大方答道:“我沒有因為自己產怨恨過旁人。”
回答完整、齊全,非常符合要求。
月氏使臣起身道:“且靜候三響。”
一、二、三。
燈依舊是綠的。沒有出任何聲音。
林其琛倏地睜開眼——
攝政王眼中憐惜之意更濃。
剩下的每個人大概都被驚嚇到了。
凡是知道點內幕的,都聽過林氏進府的來龍去脈,後又失了胎兒,中間怎會沒有王爺或王妃的過錯?況且妻妾之間,難免有磕磕絆絆,平日關係處得再好,也不過是場麵活計,有哪個主母會拿妾室當人看?又有哪個妾室會真心侍奉大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