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武鄉侯侵地案的邸報下各府時,林言軒正在與趙氏進行第一萬次的爭執。
趙氏跋扈絲毫不減當年,嘶吼道:“正妻?你有拿我做過正妻看嗎?你看看,哪家哪戶的正妻是像我這般的,走出去被人指指點點,當成笑話來的?!”
人都是會麻木的。
林言軒隻恨當年的母親為何會挑選趙氏為他的正妻,偏偏還執意留下趙氏服侍,沒能允準一同跟隨他進京備考,以致趙氏日久生怨,性情大變,最終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哪個男人會多看一眼。
他的話語不帶一絲感情:“你以後好好呆在後院,繼續做你的林夫人。我不會休棄你,可你若再惹出什麼事端來,莫怪我翻臉無情。至於竇氏,她要的吃食湯藥都一應送過去,不得有半分怠慢。”後一句是對管家吩咐的,顯然,林言軒再不敢將府內的庶務交給趙氏。
竇玉失了孩兒,成日哭鬧不休,揚言要去尋死。
林言軒不得不去安撫,若是林府裏再弄出條人命來,隻怕他禦史台左都禦史的位置要保不住了。
趙氏一聽愈癲狂:“她肚子裏的孩兒都沒了!你還敢去瞧她!整日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給誰看的,來人——”
“住嘴!”林言軒額頭青筋暴起,憤憤道。
他接過廝遞進來的邸報,竭力平複著怒火:“將夫人送去佛堂靜心,沒有什麼大事就不用出來了。”
等趙氏離去,廳堂早一片大亂,桌椅擺件亂哄哄地扔在地麵,林言軒扶著額頭坐在榻上,勉力灌了口茶,心神愈憔悴。
門外有人戰戰兢兢地回稟。
“老爺,送去榆槐巷的禮又被打回來了。”過三日是林其琛的生辰。
林言軒終憋不住,怒吼道:“滾開!”
複命的管事‘撲通’跪下,繼續哆嗦道:“林公子還。希望我們以後不必登門,否則就沒這般客氣了。”
等了許久,林言軒收斂起滿身戾氣,略顯疲憊道:“先放一放。你們都出去吧。”
廳堂的門合上後,盯著包裝精美、誠意滿滿的禮物,林言軒近乎瘋地拿起一個花瓶砸了下去,驚得外頭候命的人一陣陣膽寒。
“啪擦。”
花瓶落地而碎。
繼續的是一陣乒乒乓乓的物件落地聲。
門外奴才麵麵相覷,終顫著聲相詢:“老爺——”
沒有回應。
林言軒官場摸爬滾打這些年。該有的涵養也十之八九,待心境略有好轉後,視線才放到這封姍姍來遲的邸報上。
無非是武鄉侯約束族人不力,當事人處以流刑,抄沒家產,其一半分予被告,田地還予上書的二十九位佃戶。而武鄉侯本人停俸一年,收回子孫的蔭恩車騎爵位。
武鄉侯原先除了世代相傳的公侯之位,還有能夠傳予嫡次子的車騎將軍。此次皇上的處罰,雖未傷及根本。但著實在京城的權貴上狠狠敲了一記。
林言軒繼續看著相關涉案人家,皆是敲打警告。且近來禦史台還有人上本參奏輔國公謝秉文約束妻族不言,致使李家借勢,草菅人命。林言軒為試探聖意,特意放了一兩本呈交陛下,結果倒也正常。
陛下並未斥責輔國公什麼,相比親政之前沒有異同。朝中派係原本涇渭分明,如今看來,陛下與攝政王相處融洽,政務也日漸上手。平日舉止所為頗有先帝當年的風采,令不少當年傾向攝政王的臣子心有動搖,而曾經極力抵觸攝政王的部分忠臣,對攝政王有所改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