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張家庶女 太妃憐惜(1 / 3)

因著攝政王妃的忌憚與林七許心情的低落,她已許久不曾踏出王府的大門,連左棠的及笄之禮她都沒去,隻托了人帶去些稀罕好玩的禮物聊表心意。

左府回話的人同樣客氣,笑臉盈盈道:“咱們姐了,這次就算了。下回務必請側妃賞臉,過去坐坐。”

棠已經定親,夫婿是孫大學士的嫡長孫,年紀相當,品貌出眾,書讀得不錯,是舉人身份,正在國子監求學中。

林七許明白她的下次是指棠大婚之日。

“會的,請棠放心吧。”

她溫和一笑,又命燕竹打賞了嬤嬤些許,方客氣地送了出去。

燕竹曉得主子近來心情鬱結,問道:“左姐,對您真是念念不忘呢。”旁人對林氏大多是隱晦的不屑,即便偶有奉承,也不過看在她得寵的份上,大多數人更願意去討好家世顯貴、子女雙全的攝政王妃。

畢竟,王妃做人的本事一向很好,處事圓熟,態度親切。

“孩子畢竟是孩子,等她嫁了人會懂得更多。”到時候也會明白過分親近一個妾室,對於公侯府第的少奶奶而言,不是什麼好事。

林七許翻看著幾本泛黃的經書,喃喃自語道:“似乎很久沒去給太妃請安了。”連惠和都有段時間沒碰上了。

“不是似乎,確實很長時間了。”燕竹道。

“王妃進過宮嗎?”林七許突然問。

燕竹茫然了一會兒,才不確定道:“進過吧,過幾應該是郡主的生辰,即便不會大辦,但稍稍的熱鬧下是必然的。咱們的郡主是頂頂愛鬧的孩子。”

榮憲純真貪玩,心腸柔軟,話多得不得了,不似其他幾位姐靜默木然,循規蹈矩,府中大多數下人起她們的郡主口吻都很親切和藹。

“這可是王妃的愛女。自然不會薄待。”

前些還是二姐的生辰呢,沒見府中的丫鬟婆子提起過,韓氏一朝失勢,被禁足在鏡春齋連帶著一堆下人拜高踩低。估計那一兒一女跟著韓氏同樣要吃苦頭。

“不但二姐的生日剛過,連四姐的生日都快到了。”林七許記得分毫不差,尤氏的女兒也是生在春雨霏霏的時節裏。

燕竹附和道:“嗯,咱們王府的姐們多是生在春夏時分,不似幾位少爺皆是秋冬出生。”

正拿著抹布擦拭瓷器琉璃的桃花聞言轉過頭來。滿臉無知道:“咦?還有這般講究?”

“不是講究,事實確實如此。”燕竹攤了攤手,笑道。

桃花的關注點卻在另外一個地方,她猛然拍手道:“那麼燕笑姑娘她生的是女兒了?!”

林七許眉心一動,不免聯想到了別處。

燕竹還在與桃花理:“這可不一定,等燕笑生孩子,估摸著正在初秋時分。不定是男是女呢?聽正院伺候的人,燕笑這胎肚子尖尖的,或許是個男孩呢。”生男生女,意義可大不一樣。府裏的下人最愛猜這些了。

“喔,不過我看王妃對她挺不錯的,什麼好用的好穿的都往燕笑處送,如果真的生下兒子,指不定就抱在正院養了。以後前途可光明了。”桃花的思想簡單又魯直,時而矛盾地令林七許由衷笑。

燕竹看了眼主子,輕輕敲了敲桃花的腦袋。

“什麼呢。”這可是在主子麵前。

私底下幾個丫鬟嘴碎就算了,可搬到明麵上來,是萬萬不可行的。

也就林七許寬和,對丫鬟們的隨意不太計較。換個厲害的脾氣糟糕的,還不時不時地殺雞儆猴,給下人一個教訓。

“燕笑大概什麼時候生?”依稀是七八月份吧。

燕竹道:“就入秋那陣。”

林七許思量半,決定先將燕笑的事放一放。不經意地便想起法華寺之行。惠和還等著她結伴去給孩兒作法事呢,她不能在王府做縮頭烏龜了。

“把那件霧紫色的罩衫取來,去正院走一回吧。”

燕竹雖有詫異,但她不同於心裏藏不住話的桃花,二話不地去拿了,最近王妃待主子不冷不熱的。失了以往的隨和,燕竹時不時地就能從王妃看主子的目光裏捕捉到非常深切的防備心態。

林七許更衣換裝完,才淡笑道:“明日我打算進宮一趟去給太妃請安,不過今時不比往日,可以由著我隨意出入王府。事先總得和王妃打聲招呼。”萬一沒有報備,而王妃存心揪她的錯,林七許是絕對講不清的。

“嗯,這樣也好。”省得王妃東想西想的。

事實證明,林七許的先見之明非常正確。王妃對於她的低姿態極為受用,仿佛看著妾室各個在她麵前低眉順眼就真的下太平一般。

“我,今兒什麼風把你吹來了?”本在配著女兒頑娃娃的王妃立刻支開了榮憲,以防無知的女兒又去親近林氏。

林七許微笑道:“有段時間沒進宮了。”

“嗯,確實。來,我也許久沒帶著兩個孩子去給太妃請安了。”王妃沒法由著林氏繼續坐大,那麼就要從根源上拔出禍患。

林氏得太妃的寵,這點令王爺倍感欣慰。

王妃自問心胸不算,之前與林氏相處和睦時不覺得有什麼。可這關係一旦僵硬了,婆婆對妾室的欣賞無疑會令她更加膽戰心驚。

林七許見王妃見縫插針地擠兌她,存心要和她在太妃麵前爭臉麵,報以淡淡的微笑。

“若是王妃不嫌棄,不妨和妾身一同進宮孝敬太妃吧。”榮太妃對王妃這個正牌兒媳的態度,大約是客氣有餘、親切不足,哪怕對王妃話的聲音與林氏一樣溫和,態度一樣和藹,但那種心底的喜歡是絕對沒有的。

王妃看她波瀾不驚地接受了,含笑道:“王爺要是得知,必然欣慰。”她因府中庶務繁忙,還有子女需要看護,對婆婆敬的孝心確實不足了。

林七許隻露齒微笑,沒有繼續接話。

次日風和日麗。春日漸漸褪去了冬的冷峭,枝頭的綠意愈蓬勃柔嫩,宮裏花木名貴,此般時節。禦花園裏的草木已經開得十分熱鬧了。

連榮太妃所居的宮殿外,一株老梨樹都開出了花。

梨花潔白柔軟,花瓣如月色般皎潔,不偏不倚地落了幾朵在林七許的肩頭上,不過她兀自垂眸。不知在思索些什麼,沒有注意到。

王妃側眸一瞧,十分熟稔地幫她撣去,笑道:“看你梨花落了一身還不自知。”

燕竹詫異地瞟了眼動作自然、態度好到不像話的王妃。

這是怎麼了?

林七許卻反應及時,立刻笑盈盈道:“有勞王妃了。”

前頭走的是榮太妃身邊的老嬤嬤,王妃這是想在太妃跟前表現下作為正房太太的氣度與和藹,不願意讓太妃知道她倆間有了隔閡和不快。

既然相伴進宮,總得作出副妻妾和美的親密樣。

這也是早就料到的事。

僅管累了些,但必要的場麵是沒有辦法排斥的。

人生如戲,演演又何妨。

“林妹妹的哪裏話。”王妃最欣賞林七許的一點就是。特別識時務。不過這可是建立在林七許聰慧的基礎上,可過分的靈敏睿智又令王妃頭疼了。

“進去吧,太妃估摸著等許久了。”

多少雙眼睛瞧著呢,林七許不好僵硬著回答,唇邊總含著若有若無的微笑。

“好。”王妃道,又轉頭溫和地問前頭的嬤嬤,“方才聽人還有別人來拜訪太妃,嬤嬤知道是哪家的女眷嗎?”

陶姑姑聞言不卑不亢地一笑,恭謹答道:“回王妃,是張府的陳氏。”林七許時而會見到這位曾相伴太妃的陳氏。沒成想今兒她也來了。

不過王妃顯然對此人不太熟悉,笑問道:“可是原來太妃旁邊的秋水嗎?”

“正是呢,今是帶著女兒過來給太妃請安的。太妃憐惜她,預備著留飯呢。”陶姑姑淡笑道。

實話。太妃性子較為冷僻,等閑人想討好都是無路可走。前些年攝政王在朝政上可謂一手遮,大權在握,不知道多少人想走太妃的路子巴結攝政王,可惜沒幾個成功的。然後這些失敗的人繼續鑽營,多是讓妻子家屬討好到了攝政王妃的頭上。

王妃交際手段一流。眼力見極好,處理關係的能力更是不容置疑。

故而太妃處走動的權貴女眷愈稀少了。

隻有這陳氏,可謂十年如一日地走動。按理,她是張府的貴妾,而張府的庶長女嫁給了攝政王妃的二弟,算來也是半個親家,偏偏陳氏很少到王府走動。

可見,對太妃是真的有心。

王妃對這些一清二楚,聽得陶姑姑陳氏帶著女兒過來,眉眼間閃過光芒,不經意問道:“算來,陳氏的女兒也到了婚嫁之齡吧。”

張府的正房太太是個攝政王妃壓根不願意來往的女眷,不但自己名聲差勁,品行不端,連帶著一府的姐們都亂七八糟的,光瞧她那個弟媳的模樣,攝政王妃對即將見麵的張慧生基本不抱什麼期待,甚至做好了驚嚇的‘準備’。

陶姑姑點頭道:“是呢。那孩子太妃挺喜歡的。”

意思是預備會一個人家了?

王妃微笑著謝過陶姑姑,把這段話記在心裏。既然是存心來孝敬婆婆的,那麼總得做些實事,太妃不太出門走動,壓根對京城裏適婚子弟的品貌家世一無所知,到時候自然要尋個人參謀參謀……

以王妃思路的清晰,她甚至已經考慮起了該給張慧生個什麼樣的媒。

既能讓太妃與陳氏滿意,又能讓那戶人家欣然同意。

畢竟,張府的庶女要想嫁得十全十美,還是難的。

總之,先瞧瞧那姑娘的品貌再。

王妃心底的九九林七許一一看在眼中,不過她全然不在乎,因為論對京城官宦人家的了解,十個她都比不上一個謝儷。

正室存心要巴結婆婆,她一個妾室不能攔的。

隻是……

林七許極為隱秘地瞄了瞄陶姑姑。

如果她看得沒錯,方才倆人提起張慧生時,陶姑姑眼底有很無可奈何的歎息。連對王妃的目光都沒有原先坦直磊落了。

這對於曆經大風大浪、宮中經營幾十年的陶姑姑來講,是很難解釋地通的。

為什麼要對王妃尷尬呢?

唯一的解釋是,陶姑姑心裏有鬼。

事關張慧生和陳氏,陶姑姑能有什麼作為呢?

大概問題出在太妃那兒吧。

即便看穿了陶姑姑的不自然。林七許也想象不到緣由。任憑誰瞧了,至多和她一般能捕捉到一絲絲的避諱和勉強,要想猜到實處,簡直是癡人夢。

因心存些疑慮,以至林七許第一眼看見太妃時。臉色不但茫然,還略有呆滯。

直到王妃先請了安,她才後知後覺地行禮。

“七許,怎麼了?”光從語氣和稱呼上,誰都能感受到太妃對林七許的親厚。

這點認知令謝儷在心底不住地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