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湧起,綠葉泛黃。Ww W COM
榮憲最愛的蓮花已然開敗,滿荷塘的殘枝枯葉,有時停著一隻煢煢孑立的蜻蜓,笨拙又老邁地撲騰著四枚輕薄晶瑩的羽翼,孤零零地飛過水麵,徒留一池緘默。
而林氏三姐弟在王府,從最初的走一步看三步,到如今的從容應對、有禮有節。
其琛離開京城堪堪兩月,其間除了兩封報平安的書信,再無多餘音訊,林七許輕輕放下墨筆,親自蘸了漿糊封口,遞給一旁恭候的燕許。
“姐姐。”舒窈掀簾入內,笑著喚了聲。
“你來了。”林七許抬眸往她身上打量了圈,道,“真是好顏色,親菱見了你必然歡喜。”今兒是她倆與宮中的楚嬪約好的日子,一道進宮姐妹話家常。
林舒窈性子素來活潑喜人,莞爾一笑:“莫誇了。當我不害臊呢。”
果不其然,楚親菱一見如花似玉的舒窈,喜得眉開眼笑的,連懷中精雕玉琢的閨女都撇下了,倆人嘻嘻哈哈地鬧做一團,瞅著彼此近年來的變化,怎麼都看不夠。
林七許含了一抹淡笑,在旁喝茶。
一個是育有一女的人母,一個是待字閨中的大姑娘,鬧騰起來還是和孩子一般。
“你那倆弟弟呢?”
“都好著,眼下拚命讀書,想來是見不到了。”林舒窈惋惜地挑了挑眉。
楚親菱歎了口氣:“如今依我的情形,哪能隨意見外男。能這般和你們些體己話,已經是聖上的恩德體麵了。”
打從大公主出生後,寵愛半分不比兩位皇子少。作為唯一的女兒,可愛又無害,大抵能毫無顧忌地流露出自己最真摯的感情,陛下對這孩子格外眷顧,作為孩子的生母,楚親菱榮幸地搭上了這趟順風車。
“你也算苦盡甘來。”林舒窈竟有點羨慕的口吻。
楚親菱一改往日脾性,放棄了舒窈打嘴仗的好機會,雲淡風輕地笑了。“萬幸我生的是位公主,她們爭她們的,我守著孩子太太平平過。陛下萬萬不許戰火再牽連到我這處來的。”
兩位皇子理所當然地成為了炮灰,換做哪個父親,都不願所有的孩子一塊倒黴的,淪為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算是很好了。”林七許道。
楚親菱卻問:“話,你們府上那個韓氏呢?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的那位。”
林舒窈進府時日短,對韓庶妃的了解停留在隻言片語上。她流露出感興趣的模樣,隻聽堂姐道:“在作死的大業上一路狂奔,王爺十分顧念兩個孩子,苦於尋不到合適的養母。大家都不傻,誰願意去趟那渾水。”
楚親菱靜默稍許,道:“到底是個男孩。”
況且年紀尚,日後靜心養育,未必不是個依靠。
“誰不曉得那是個男孩呢。就咱們的大公子,模樣才學都很不錯,眉宇間我瞧著很有幾分王爺的影子,幼時極度得寵。如今先不王爺待他到底如何,隻看養母的處境,足夠讓一眾的妃妾打消撫養念頭。”吳家嫡女,混得還沒她這個半路出家、名聲敗壞的庶女來得好。養了個不受待見的庶長子,王爺或許對孩子心存憐惜,可愛屋及烏這種事,是斷斷不會有了。
大家養孩子,都圖好處。沒啥利益,誰肯花心思呢。
“你上回,王妃身邊那個通房……生下孩子,王爺同意給你養?”楚親菱畢竟不了解王府具體情形,沒有多作勸,換了個方向循循善誘。
林七許哭笑不得:“哪是同意的。根本是硬塞。”
韓氏在之前的三五年間,做伏低,憑著過人的姿色和柔順的性情得寵,又有王妃的舉薦和扶持,風頭無兩,接二連三地生下了孩子。雖如今失寵,可資曆和位份擺著,誰都不會覷。那燕笑可不是什麼正經主子,明眼人都曉得那是王妃有孕時尋出來給王爺消遣的一個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