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陸習都是一個自視甚高的人,他要麵子要到極點,再親密的朋友都不會知道他最內心的想法。
而洛謹謙是他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他總是能夠從陸習口是心非的話中猜出他真實想法的端倪。
“秦阿姨可是真厲害,我爸都嚇得不敢接她的電話了。”在陸習H市的新居裏,老友洛謹謙正把一瓶紅酒放在茶幾上。
“誰不怕我媽。”陸習慵懶地靠著沙發說,“我爸也怕她,所以他們才離婚了。”
洛謹謙笑笑遞給陸習一杯紅酒,突然問道:“你見著她了麼?”
她是誰?兩人彼此心知肚明。
“見著了。”陸習晃晃手中的杯子,暗紅色的液體在透明容器中浮沉。
洛謹謙英俊的臉上顯現出促狹的笑意:“終於見著了啊,怎麼樣?冰釋前嫌了麼?”
陸習仔細地看著杯中的紅酒,細細地品著:“我來是幫你的,又不是找她舊情複燃的。”
洛謹謙歎了口氣。
陸習回來也算是他起了很大作用,他清楚的知道把他弄回來秦阿姨會把家裏攪得多麼不得安生。可是一院的神經外科主治醫生前些日子被挖走了,若不快點補救,怕是父親的心髒病又得犯了,他這才不得不打起了陸習的主意。
原本也隻是試試看的心態去問他,畢竟一院的offer比起美國差的不是一點半點。誰知道陸習居然沒太過思考就答應了,他了解陸習,他會回來或許還是和那個叫做顧思北的女孩子有關。
顧思北,是這世上唯一能讓陸習變得不理智的人。
“她知道你住在這裏麼?有沒有很激動?”洛謹謙又問道,這個住處可是他千辛萬苦出了高價才幫陸習買到的。
顧思北就住在隔壁,他自然知道。
“她,她當然知道?”陸習的目光變得很遠,“那樣一個沒有心的人,你指望她會有什麼反應呢?”
洛謹謙差點沒把酒潑在身上,他完全不懂了。說得這麼輕而易舉,現在這個真的是陸習麼?
他清楚地記得八年前的那一天,陸習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一言不發地在書桌前坐著,從天亮到天黑又到天亮再到天黑。他從沒見過陸習這幅模樣,從認識他第一天開始,陸習就是冷靜而自持的天之驕子。永遠風度翩翩,永遠溫潤有禮。如果那些女生們看到陸習這個模樣,若知道始作俑者是誰,顧思北怕早已屍骨無存。
那個晚上,他看到陸習瘋了似的奔出宿舍在一片草地裏四處搜尋,最後落寞地坐在草地上。
手上持著一枚戒指,定定地直到天亮。
一整夜。
似乎看透輪回。
兩個月後,飛往巴爾的摩的班機上坐著一個清瘦的年輕人,臉上掛著淺淺的微笑,心卻早已冰涼。
“算了算了,我們說點高興的。”洛謹謙甩甩頭,那樣的記憶說不上好壞,但是放在陸習身上總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
“嗯?”陸習又倒了一杯。
“比如說,許流螢知道你回國了會不會追著過來?”洛謹謙壞笑著說。
“或許吧。”
即便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兒,母親也會拐彎抹角地把她發配過來的吧?
陸習有些不快地想,母親還真喜歡幹涉自己的人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