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默契地停下嘴兒來,不再言語。
楊安每踏一步,心中就默數一聲。當他踏上階梯的最後一層,腦中那種昏沉的感覺陡然消失。這時,腦子就似晨起時那麼清醒,楊安得出了一個結論。
這道石梯有十八階……
走過樓梯,映入眼中的是一個石板鋪就的廣場,幾個身著道袍的道士,各自用一種無比怪異的姿勢躺在地上,閉目似乎在太陽下熟睡。
小常早已經給楊安打了一劑定心藥,說過這裏的修道者,行為是有多麼多麼的怪異。所以楊安也不是很驚詫,他隻是對自己先前那種昏沉,感到萬分迷惑。
楊安回過頭,看了看石梯兩旁栽種的小樹。
小常也轉身指著小樹說道:“那是驅妖草,一般人聞了它的花香,腦子初時會昏昏沉沉,但卻會慢慢變得清醒。嗯。有清心益腎的作用。”
益腎?
這種植物的氣味能壯陽?雖然對它的作用有些驚歎,但楊安心中卻有些疑惑,他對小常問道:“看起來明明是樹,為何稱為草?而且冠以‘驅妖’的名字?”
“噢,這個啊……”小常不假思索,不過他說著說著,突然間就沒詞了:“這個我也不知道。”
楊安抬手就敲了他一個暴栗,叫你丫不懂裝懂。
“嗬嗬,不妨就讓貧道,來為道友解下這個疑惑如何?”這道聲音帶著點沙啞和生澀,還有些發顫,是從楊安後邊傳來的。
楊安聞言頓時轉過頭,隻見一個頭發披散而下,發色黑白雜亂的道人如鶴立,站在他身後。這個道人臉上溝溝壑壑,垂在兩旁的手也如老樹般皺褶,看樣子年歲絕然過了一個甲子。
隻不過,道人對楊安的這個稱呼卻讓他愣了一愣,但楊安還是尊敬地拱了拱腰,施了一禮,道:“老人家請講。”
“道友過謙了。”道人拱了拱手。
他接著道:“有一個讀書人,在荒林中遇到了妖,這個妖化出美色來迷惑他。”
道人看著楊安和小常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嗬嗬一笑,道:“讀書人知道,在這荒山野林,突兀冒出來一個衣不蔽體的美貌女子,絕非同一族類。正在心緒如麻的時候,一隻枯枝突然掉在他手裏,於是他便拿著這根枯枝,對那妖大喝,‘這是驅妖草,若是不想魂飛魄散,就馬上退去’。妖說,‘這明明就是一根枯枝,哪裏是驅妖草’。讀書人聲色俱厲,‘我說它是驅妖草,就是驅妖草,你不要自誤’。”
道人話音突兀頓了一頓,閉口不言,迫於想要知曉答案的小常,不由得開口問道:“道長,然後呢?”
“然後,那妖怪不敢上前,顯出形體倉惶退走。”道人笑著,額頭上的溝壑都皺在了一起,他道:“那枯枝,後來發芽生長,就成這驅妖草了。”
道人一邊說著,一邊指了指石梯兩旁栽滿的盛放著黃花的小樹。
楊安突然問道:“那讀書人,是一個儒士吧?”
“他啊。”道人輕然一笑,更正了楊安的錯誤:“是儒家的祖師爺。”
楊安張了張嘴,還欲再問,這道人卻突兀往後一仰,楊安還來不及反應,便已然仰倒在了地上,臨了,還不忘把雙臂枕在腦後。
轟隆隆的呼嚕響了起來——
楊安詫異之下,正要開口,小常卻扯了扯他的胳膊。他視線在這廣場之中回轉,隻見好幾個道士正以天為被,在陽光下席地而眠,這和楊安想象中的修道者……
簡直是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