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不見看過了天語寒的脈,又瞧了瞧秋吟夢的,依然虎著臉。
“她怎麼樣?”兩人又是同時問道。
“不怎麼樣,”白不見背起手,對天語寒說道,“你的稍見好轉,但依然堪虞;至於她,想拖過今年基本是做夢。”
秋吟夢臉色略略一驚,隨即安然下來,望向天語寒的目光愈加溫柔濃烈,接到對方同樣意味的平靜回視。
她捧起天語寒的雙手,眼波柔幻。“就算生不久長,有你一天,我也心滿意足一世。”
天語寒迎著她的目光,輕輕點頭。
哪怕不能同生,共死也是求之不得。
被忽略的白不見陰陽怪氣地冷笑:“又還沒死,急什麼卿卿我我?”
他伸了個懶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治當然會死了,治好了死什麼?”算了,還是早點給她們治,否則非被酸死。
他點著指頭,“那枝人參已經給小寒宮主用了五分之一,現在你們正好一人一半,還有另外的藥材,我會寫進去……一個月後,好就好,不好也死不了,就是這樣。”
他特別叮囑天語寒道:“你那邪門內功可不能再練了。”
說完他就一晃閃了出去,就怕看到人家情深款款,受不了。
屋中隻剩秋吟夢與天語寒兩人。
身邊是她,周圍是自己的畫像,天語寒不禁臉又發熱,別開目光去看桌子。
身邊是她,周圍是她的畫像,自己心事一覽無餘,秋吟夢也屏住呼吸,心中狂跳,悄悄向天語寒瞟過去。
對麵的人低頭不語,睫毛輕扇微有羞態,恰與最近的那幅畫十分相似。
隻是難以相信她就在眼前。抬目四望,單純無憂的她,憂傷含淚的她,孤獨倔強的她,故作冷漠的她,欲言又止的她……一個個地相疊,重歸於身邊靜靜安坐的人。
時日流梭,歲月經年。
相逢時,她十三,到如今,已是三七年華。
彼此都已非複當初。
縱然她已不是當初的小寒,過去的也不能再回來,但她始終是自己在愛的人。
她愛她,從承認到尋找,從失去到得到,一步步地驗證。
從來不敢奢望太多,原來經曆了才知道,如果愛上了,隻要她肯看自己一眼,應自己一句,就該有多快樂;甚至這些都沒有,隻要知道她心裏有自己,也是開心欲狂。
隻是她痛苦時,自己也隻得加倍痛苦。
喜歡上了,快樂和痛苦便已成注定,容不得絲毫抵抗。
這是沒辦法的事。
天語寒此時斜過去瞟了一眼,見秋吟夢呆呆看著自己,萬般不自在下,遲疑地開口:“你……”她成什麼樣子!
秋吟夢被她喊醒了,展開雙手抱住她,像是不敢確定她真的近在咫尺。“小寒……”做夢都夢不到的事,居然可以成真!秋吟夢抱著心愛的人,一動不敢動。
到了這時,淚才能夠暢快地流。
一滴滴的淚,落在天語寒的頸上,發上。
天語寒不作聲,默默抱緊了秋吟夢。
心中輕歎。閉上雙眼,將過往紛繁的一切,盡皆拋去。
外麵叩門聲起,蒹葭輕聲道:“小姐,水燒好了,現在沐浴嗎?”
“嗯。”秋吟夢半鬆開天語寒,“我們走?”
我們?!天語寒怔了怔,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你太累了,我服侍你呀。”秋吟夢唇角輕勾,注視著她柔聲道。
天語寒心下一悸,下意識地搖頭:“我自己來……”她,她怎麼提出這樣的……
“我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秋吟夢在她耳畔輕聲說,同時臉紅了一紅,“再說……上次的事你還沒還我……”
天語寒當然知道她指的是在書院自己誤闖她房間的那一次,她竟還一直記著?不覺心跳如鼓,她想要怎麼還?
秋吟夢看她羞得不聲不響,心中一熱,牽她出了側門。
水霧繚繞中,天語寒輕輕咬唇:“你背過身去。”
“我……”
“快點。”
秋吟夢乖乖地轉過了身,有些無奈地笑笑。小寒到底是放不下害羞。
室中很靜,可以清楚地聽見衣裳磨擦的輕微聲響,以及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
然後便是洗浴的水聲。
隻聽到一聲,秋吟夢的臉就紅透了,僵直著身體,閉上眼阻止自己的胡思亂想。真想不到,光是想到她解衣入浴,自己反應就竟然這麼大……也幸虧背過身,不然,這副樣子在小寒眼裏,不知……
天語寒洗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阿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