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快馬加鞭趕到了龍涎山莊的門口。
還未踏進山莊的大門,三夜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之氣,抬眼望去,蕭瑟的肅殺之氣籠在整個山莊的上空。
蕭子陵翻身下馬,手中緊握長劍,頓了頓腳步,還是推門走了進去。
三夜也跟在他身後一起進了山莊大門。
隻見原本寬闊的練功場子屍橫遍野,竟將整個山莊都染成了一片恐怖的血色。
曾經和他一起練功,一起成長的師兄弟門如今都莫名地橫地慘死。
蕭子陵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到底,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的腦中瞬間一個激戰,似乎想起什麼,猛地往後院跑去。
三夜依舊愣愣地站在園子中,她蹲下身子,探了探地上的一具屍首,突然發現她頭頂百會穴上刺入的一枚銀針,她將銀針取出來,放在眼前仔細端詳。
這枚銀針應該就是此人致死的原因,三夜的瞳孔瞬間一黯。
這種銀針的樣式分明隻有弄月教才有,難道……
她被自己心裏的這種猜想嚇了一跳,她竟忍不住後退幾步,這怎麼可能,師父他不會怎麼做的……
三夜驀然想起蕭子陵來,便急忙向後院趕去,卻見蕭子陵垂著眼簾走了出來。
三夜道,“怎麼了?”
蕭子陵抬起眼,三夜方見了他眼底的悲慟,他上前幾步,突然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他說,“三夜,我娘,我娘她不見了……”
三夜怔怔地望著他,一時間之,不知該如何開口。
此刻,對於他來說,任何安慰的話都是無用的。
蕭子陵無力地垂下手,滿目的猩紅,他口裏喃喃念著,“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會如此狠毒,一夜之間將龍涎山莊摧殘殆盡。”
三夜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晃動不安的手臂,可是伸到了一半卻還是訕訕地收回了手。
她說,“蕭大哥,我們再去看看,或許還有活下來的人。”
三夜心裏其實很清楚,若此事真是弄月教所為,依他師父的作風,是決計不會留下活口的,她隻是奢望此時與弄月教無關,不是她師父做的,不是……
蕭子陵突然叫了聲,“師父。”便像瘋了一般奔向前院的練功房。
站在門口,蕭子陵卻突然不敢開門,三夜握住了他顫抖的手,上前一步說道,“還是我來吧。”
“吱呀——“一聲,門推開了。
撲麵而來是濃重的血腥味,蕭子陵看著江楚雲渾身是血地倚在圓柱上,他手中的長劍頹然落地。
他倉皇地走進去,將江楚雲從地上扶起來。
“師父,師父……”他一聲聲喚著,聲音入被石子碾過一般嘶啞。
江楚雲眼簾動了動,竟漸漸睜開了眸子。
“師父,師父……”
江楚雲看著自己最疼愛的弟子,心中酸澀苦楚,百般的不舍,他強忍下胸口的痛楚,深吸了口氣,將身上僅存的真氣存於一處,這樣還能勉強讓他的生命再拖延一些時間。
他伸出染血的手輕輕地撫上蕭子陵的麵頰,他說,“子陵,你終於回來了……”
蕭子陵重重地點了點頭,看著師父蒼白的臉容,他很想壓製心頭的悲痛,可是喉嚨深處卻抑製不住地哽咽。
“師父,究竟,究竟是誰……”
江楚雲突然看了三夜一眼,那淩厲的目光似乎要將她千刀萬剮。
他伸出手,指著她,沉沉地開口,“子陵,記住為師的話,千萬不要和這個妖女在一起,否則我死不瞑目……”
三夜後退兩步,被他的話擊地說不出話來。
蕭子陵望了三夜一眼,低低道,“師父,我……”
“子陵,是弄月教,是弄月教在我們食用的井水裏下了毒,我們才會毫無抵擋之力,可恨啊,龍涎山莊百年的基業竟然毀於我手。”
三夜望著地上的兩人,隱約之間覺得心中的某一處砰然倒塌,她喃喃道,“不是弄月教,不是我師父……不是弄月教做的。”
蕭子陵看著她,目光之中竟多了一份冷漠。
江楚雲咳出一口黑血,望著蕭子陵又道,“子陵,雪凝,你一定要幫為師找到雪凝,好好照顧他。”
蕭子陵點了點頭,“師父,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師妹。”
“還有一件事為師瞞了你二十年,現在是時候告訴你了,你將耳朵湊過來……”
蕭子陵點了點頭,傾身湊進了他的身旁。
“你的身世,其實你是,是……”
這是江楚雲在他耳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這一句話震得他說不上話來。
恍惚了許久,直到江楚雲咽下最後一口氣,他才緩過神來。
“師父,師父,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師父,你醒醒,醒醒……”
蕭子陵拚命地搖著他的身體,終是無用,他已經沒了氣息。
“師父……”
他跪在地上長歎一聲,眼中驀然流下淚來。
三夜僵硬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跪在江楚雲的麵前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直至天黑。
她終是上前,伸手想要將他從低聲扶起來,卻冷不防被他狠狠地推開,三夜猛地往後踉蹌了幾步。怔怔地望著他的眉眼,仿佛一夕之間,什麼都變了。
他不再是從前的蕭子陵。
而她依舊在原地徘徊,卻感覺那麼無力。
江湖四大山莊之一的龍涎山莊在一夜之間被滅門,江湖中人心惶惶,各個門派開始拉幫結派,商討著如何抵禦魔教的侵占。
龍涎山莊被滅門的原因在江湖中廣為流傳。
有人說,是龍涎山莊的大弟子迷上了弄月教的妖女,因而連累了整個山莊。
有人說,那妖女魅惑人的功夫甚為厲害,而龍涎山莊的大弟子如何愚蠢之類,被妖女迷得神魂顛倒不說,還被騙去了山莊的至寶,冰蟬琥珀。
蕭子陵從此成為龍涎山莊的罪人,武林中人人不恥的對象。
那一日,蕭子陵是在江楚雲屍身前跪了整整一夜。
第二日清晨,他不顧周身的疲憊,將江楚雲和莊裏所有的弟子都安葬好。
而三夜一直陪在他身邊,他一夜未合眼,她也一夜未合眼。
處理好莊裏的一切,已經是三日後。
三夜親自去廚房做了一些吃的東西送到蕭子陵的房間,卻見他倚在窗口發呆。
這幾日,他幾乎沒合過眼,臉上已經憔悴得讓人心疼,她端著做好的熱粥走過去。
“蕭大哥,你很久沒吃東西了,好歹吃一些。”
他連頭都沒回,隻是淡淡地說了句,“不用了。”
三夜的心中很是苦澀,她知道,他的師父和莊裏弟子的慘死令他不能釋懷,可是自己又有什麼錯呢。
她還是將粥送到他的麵前,“蕭大哥,你……”
豈料她話還未說完,他便一揮袖子,將桌上的晚拂到了地上,“我說了,我不想吃,你聽到沒有!”
三夜怔怔地看著他,此時的蕭子陵就像一隻暴狂的獅子,不管誰碰了他,他都會發狂。
可能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垂下眼,沉沉地歎了口氣。
他說,“對不起三夜,或許我不該怨你,可是我……”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用說。”
她怕他一開口就要趕她走,她不願意離開他,可是他還是開口了。